亭風 作品

第一百二十三章 山長水遠樂中仙(36)

    杳杏自小到大沒真愛過幾個人。她聽完女師的講話,雖然不認同的更多,關於她那一套“意義在於奉獻”的嘰嘰呱呱,更是煩得不行。問那麼多“意義”做什麼,她聽完了的感慨就是:所有的意義追問到最後,不過就是沒有意義!

    可她奇怪的,打心眼兒裡的,愛著女師。這是一種難以描繪和說清的感情,儘管她從內到外地,對女師的大部分的觀點都很鄙夷,併為這女子找到的人生方向表示惋惜。因為她坐在最後一排,看得清清楚楚。那些坐在她前面,挨在她四周的女子啊,聽女師講話時,那叫一個熱淚洶湧、激情迸發,好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母親一樣。可她自小的敏銳力從不騙她,透過那些情緒外發的獸皮面上,因劇烈波動而泛的紅,那些獸嘴不經意間吐露的語氣詞和唾沫,那些醜陋而猙獰的肌肉動作,她一清二楚:這裡會有很多短暫的餓肚子狗跟著她跑,但沒有一個人會真正成為女師的堅強朋友。儘管她們快速地簡直像著魔的信徒一樣地附應、歡呼,但這一切不過是因為利益掛了鉤,跟著她跑,能活得更舒適而已。至於那些聽起來飄飄然的東西,像一陣肉包子的香味,聞過、幻想過,好像吃過了,就足夠了。為了遠在外山外的肉包子,丟掉唾手可得的肉丸湯,實在沒必要。

    要說坐在屋子裡的這些人,有誰真理解了女師背後沒講出,或者講出來了卻被另外的人自動忽視和誤解的東西,該只有杳杏自己才對。雖然,杳杏並不抱歉地想:“我懂得,可我沒有意願。”她知道,大部分的聰明者,都會和她站在一邊。

    可她真正喜歡女師的地方,在哪裡呢。真正讓她萌發了愛意,那種夾帶著不屑、困惑,和看穿的愛意,來自於什麼地方呢。

    她想:“一定是她的態度了。”對待自己人生的那種隨意肆蕩,那些她掩藏在規矩之下、玉律之後的,毫無顧忌的放縱感,杳杏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