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風 作品

第一百三十二章 山長水遠樂中仙(45)

    她說:“你現在講話為何如此彆扭?”

    另回:“且暫耐著,不過這一刻罷了。等跳了河,又完完滿滿地做了人,就什麼都忘了。一切又得重頭再來。”

    她說:“倒也有趣。”

    另回:“也許也許。”

    她忽然愁容一片,看輪迴河的綠水都是黑色,她偏過頭,問“杳杏”:“若你真愛上一個人,可他不愛你,你會怎麼辦?”

    杳杏說:“棄了他,再愛他人。”

    華西激動起來,兩袖都往後跑,她說:“可若世界上只有一個他,再無別人能和他一樣了,你也要棄嗎?”

    杳杏偏頭看華西,覺得她又美心又好,她說:“總言而講,天下人,縱萬中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個相像,但細看,每個人還是會有不一樣。但我聽你意思,大概是說他這人獨特,品質佳能力強,討你歡心甚過常人?既如此,那便讓他愛你好了。”

    華西難能頹喪,她有點委屈,但她的高傲絕不容許她將此種情緒與不如自己長得美、身份也與自己天差地別的姑娘全盤傾倒,儘管可能恰是因此,她才能真正地與杳杏說些實話,她語氣帶了悲涼:“他心如月,縱雲遮久,亙古不移。”

    杳杏說:“那便毀了他好了。”

    華西側頭,問:“什麼?”

    杳杏說:“既然月涼甚數尺寒冰,不若在世間點一把大火,燒它個乾乾淨淨。”

    華西先驚,後沉思一會兒,臉上表情忽地一換,又復了高傲之仙姿,她挑著眉問:“傳你流言者,後來如何了?”

    杳杏笑,翻過橋的靠欄,雙手扯住後面,穩當立在僅供半腳站的橋邊,下面是死靜的綠河,輪迴河邊從不起風。

    她的語氣輕快,朝華西說:“神女,我真沒說謊。我沒拿他怎麼樣,他不過是個瞎編書的人而已,聽見什麼了,就隨便摻和著編在書裡。何況他寫的東西本就是真的。我和那些虛偽的宮廷人士可不一樣,我最愛醜的東西。美醜向來並存的道理,我生來就明白個底透,編書的人自然也是明白的。真正不明白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蠢貨,以為乾淨就是要容不得一絲汙腥,結果千年來都在迫害講實話的說書人,以為被罵了就沒有好事情。實則不過是掩耳盜鈴的假乾淨,實則不過是對世界認識不足,對自己不夠自信。他們是一等可惡的。還有二等可惡的。是那些聽風就是雨的傻子民,聽見門口一點滴水的聲音,就憂心是不是要下大雨,其實根本不知道,那是住樓上的人在往下豁水,豁水也不過是為了滋潤乾裂的大地,沒有心志的瞎慌張,無聊透頂。第三等罪惡是我的愛人,他不敢啊,不敢諒從前、而看如今,不敢信人之變,不敢養人之善。所以,他配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