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崔成德嫌惡的讓下人把崔七娘喝過的茶碗砸了埋土裡, 又開了窗戶通風,臉上的神情才算好了些。

 他厭惡的用浸泡花瓣的水淨了三遍水,然後用乾淨的布帛擦乾手。

 然後才翻看起自己為妹妹準備的東西, 可他總覺得還不夠。

 思來想去,崔成德叫來身邊的婢女,慢悠悠的問, “你可知十四歲的女娘會喜歡何物?”

 莫名被叫進來的婢女一愣,絞盡腦汁也只說出,“胭脂水粉,釵環首飾,大抵如此。”

 崔成德卻覺得不滿意,“沒有別的了嗎?”

 婢女的目光落在崔成德俊朗無雙的面容上, 不知怎得紅了臉, 沒忍住道:“其實,若是待字閨中的女娘,興許還會期盼能有位心意相通的夫婿。”

 崔成德瞭然,可算是多了頭緒。

 他記得神佑從前對鄭衡之這個自幼定親的未婚夫還是極為喜歡的。

 不知崔成德想到了什麼,他揮手讓婢女退下去, 自己則一邊思索還要為崔神佑準備什麼,一邊盤算如何才能和她面對面的見一次。

 然而,因為太子的變故,齊國公府的人近來都像是受了驚的兔子, 怎麼也不肯從府裡出來,任誰想去尋,統統都是推託不見,只說齊國公需要靜養。

 事情雖是從齊國公府鬧起來的,但實際上後來已不是他們所操縱的了。

 太子傷人在先, 忤逆生母在後,還被捅出不止一次暗中派人刺殺朝中重臣,朝野譁然,連民間門百姓聽了太子兩個字都要搖頭,其地位之不穩,可見一斑。

 儘管皇帝有心,可面對如此情形,也不得不重罰太子,將其禁足在太子府內,停了他的一切供奉,歌姬樂師統統被趕出府,還命人每日宣讀聖賢言行,令太子跪聽。

 到了此種地步,和圈禁也無異了。

 百官間門,皆在傳聞,皇后命懸一線,只等皇后一薨,太子之位就該被廢除了。

 此事鬧得沸沸揚揚,人心不穩,但不妨礙皇帝照常上朝。

 在所有人都以為馬上要廢太子時,皇帝卻突然在朝堂宣佈要北伐胡人,奪回中原失地。對權謀家們而言,太子廢立牽扯幾十年後的榮華富貴,是大事!可對百姓,尤其是被迫逃難到建康的百姓而言,洛陽、北地,才是他們的故土,是他們心心念念夢中也要流淚呼喚的地方。

 北伐才是真正要緊的大事。

 世家和朝臣的裝聾作啞也壓制不住百姓的雀躍歡呼。

 自皇帝當眾下詔後,聞訊的百姓們即便日子過得僅夠果腹,也紛紛帶著錢財米糧到城門,說要給大軍做軍糧。

 朝廷很快在城門口設立專門送糧捐財的地方,還有小吏執冊記載。

 自那以後,城門口日日排成長龍,前去的百姓絡繹不絕。

 食尚且不足果腹的百姓前去送糧已不少見,甚至連滿身髒汙、瘦骨嶙峋在城中乞食的丐兒,也拿著乞討來的錢幣,換了小到巴掌大的一袋糧食,排隊送糧。

 左右問及,丐兒答:“吾父母妻子,皆喪於胡人之手,幼妹不羨羊幼子和骨爛,屍骸無存,獨留餘一人在世,殘軀病骨,死不足惜。餘不求能回故土,只求大軍殺盡胡人,以儆亡者。”

 聞者盡皆傷心流淚。

 短短數日,城門口用石板鋪作的道上,便被百姓拖拽來的糧袋留下又深又長的劃痕。

 原以為軍糧籌集困難,沒料到竟是最快湊齊的。

 軍糧備齊,弓弩皆有,民心所向,大軍自該出行。

 然而在定北王府裡,身為主帥的定北王卻和世子鬧得很不愉快。

 “阿耶怎可動鎮守幽州的三萬兵馬?倘若柔然進犯,幽州城堅牆固不足憂,可您轄下其餘三州郡呢?”魏成淮得知定北王還要從幽州調派兩萬兵馬後,眉宇便沒有一刻平坦。

 定北王正當壯年,薄有胡絡,一雙虎目炯炯有神,身高八尺,極為高壯,下盤穩固,不需說話,便自帶沙場戾氣,十分能震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