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初 作品

第 77 章





周紡大笑,笑得肩膀顫抖。




“陸安荀,我很欣賞你。若非立場敵對,我必定與你相交。”




“別想了,”陸安荀冷漠道:“漠視蒼生的人,不配與我陸安荀結交。”




聞言,周紡一愣,繼而又大笑。




陸安荀等他笑,讓他儘管笑。在他笑完後,棋盤上的棋局已經變了。




周紡見了,心中暗驚。這棋局乃師父與他數年前無解的死局,居然被陸安荀給破了。




陸安荀丟下炭墨,起身,不屑地睨他:“不論你是誰,總之,有我陸安荀在,你們就不會得逞。”




說完,陸安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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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城,暮色藹藹,官道上遠遠行來一隊疲憊的車馬。




車馬到了城下,一人拿出文牒,對著城牆上的人大喊:“撫州欽差杜大人回京,請速開城門。”




過了會,城門打開,幾人走過來。領頭的接過文牒看了看。然後道:“原來是杜大人,杜大人辛苦了。”




他揮手:“放行!”




杜文卿一行人入城,因回來得晚這會兒L已經到了宵禁之時。這般又過了兩刻鐘,隊伍才在官驛停下。




待交接完事宜後,一位隨行官員過來:“杜大人,今夜可要歇在此處?”




“不了,”杜文卿拱手:“我在東京城有處落腳的宅子,現在回去。”




“好。”那人點頭:“下官就不相送了,杜大人慢走。”




杜文卿頷首,轉身吩咐小廝:“牽馬來。”




小廝問:“天暗路不好走,大人為何不坐馬車?”




杜文卿低頭看自己的影子,影子被燈籠拉得斜長而單薄。




須臾,他搖頭:“不必了,夜間涼風令人清醒。”




小廝不知他這話是何意,小跑去牽馬上前。




杜文卿轉接過韁繩,翻身上馬。然後就著街邊昏暗的燈火,往水寧巷而去。




他神色疲頓,面容平靜,這般騎馬緩慢地走著。待到了水寧巷子口,見到巷子裡站著許多侍衛,他停下來。




“大人,”小廝些許緊張,大晚上見這裡這麼多侍衛,預感不詳:“大人,不若我們繞路走?”




“不必了。”杜文卿下馬:“繞路沒用,這些人是來找我的。”




“你不必




進去了。”他從袖中掏出錢袋丟給小廝:“今晚去尋家客棧歇息,明日一早過來接我就是。”




他這話說得奇怪,可小廝不敢不聽,忙接住錢袋應聲“是。”




小廝目送杜文卿一步一步地走進巷子,又緩緩地進了宅子大門。




不知為何,他覺得他家大人的背影悽楚、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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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杜文卿進了宅子,庭院四周燈火通明。隔著庭院,一眼就能望見正廳。




正廳裡,坐著個約莫二十出頭的男人。玄衣金冠,指上一隻玉扳指在燭火下耀眼。




他似乎正在垂眸思索,聽見動靜,一雙陰鷙漆眸掀開。




杜文卿兩步上前,在院子裡的青石板地面跪下來。




“下官......叩見二殿下。”




二皇子勾著唇,燭火下,他俊美無儔的臉越發陰森。




“來得還不算晚,沒讓孤等得太久。”




杜文卿頭叩在地上,臉貼著青石板,沒說話。




“東西呢?”二皇子問。




杜文卿道:“東西不在身上,若二皇子要,下官明日送到殿下府上。”




“還挺聰明,”二皇子道:“不過你以為......孤會就這麼放過你?”




“下官不敢。”




“嘖......”二皇子坐直了些:“看你也分明識相,為何卻處處與孤作對呢?”




“來啊!”二皇子吩咐:“好好伺候這位朝廷新貴,說不準過了明天,他就升官發達了。”




“是。”侍衛領命,然後抬來個水缸。




杜文卿被兩個人架起,倏地將頭摁進水缸中。




他起初沒動,雙手撐在水缸邊緣,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漸漸掙扎起來。撐在水缸邊緣的手也越發用力,手指幾乎摳出了血。




過了會,二皇子抬手,侍衛將杜文卿拉起來。




杜文卿腦袋溼漉漉,表情驚恐,大口大口呼吸。




可沒呼吸兩下,二皇子放下手,他又被侍衛摁進水中。




這回,杜文卿掙扎得更加厲害,水面也咕咚咕咚地冒出一串氣泡。




二皇子像是在玩什麼趣味遊戲似的,興致勃勃看著。過了會,再次抬手。




杜文卿也再次被拉起來。




他用力喘氣,眼眶通紅,髮髻凌亂狼狽。




“居然還能換氣,繼續吧。”二皇子道。




話落,侍衛又將杜文卿摁入水中。




杜文卿的手抓著水缸邊緣,不停拍打掙扎,十根手指幾乎抓出了血。這般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水下的氣泡變多,又漸漸變得變少,掙扎也變得沒了力氣時,二皇子才笑著抬手。




“得了,別讓他死了,留著孤以後慢慢玩。”




杜文卿被侍衛扔在青石地面上,像扔條死魚一樣,撞得砰響。




他眼睛翻白,雙手握著脖頸不停咳嗽翻滾,胸口如破風鼓般嘶啞地抽氣。




這般抽了會,一隻腳踩在他




頭上,厚厚的靴底將他碾了碾。




是二皇子。




他饒有興味地蹲下來:“杜文卿,以前有太子在我不動你,可如今太子幽禁東宮,在我眼裡,你跟一條狗沒什麼區別。()”




現在......我覺得你這條狗還算有趣,不然,你叫兩聲來聽聽?若叫得好,我給你個機會。?()?[()”




杜文卿仍在大口喘氣,他目光呆滯地盯著牆角的杏樹苗。




那是他家鄉青州特有的東西,去年他租下這座宅子時,親手種植。




彼時他剛中進士,還成了天下學子羨慕的翰林院學士,他未來一片光明,他前途無量。




他想,種下一顆種子,從此以後自己便在東京城紮根。他杜文卿,必定能闖出一番通天事業來。




杜文卿盯著杏樹苗,緩緩笑起來。




然後開口“汪”地叫了聲。




“聲音太小了,聽不見。”




“汪......”




“汪汪......”




“汪汪......汪汪.......”




二皇子聽了,哈哈大笑。




杜文卿也跟著笑,邊笑邊叫,眼角的淚晶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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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了杜文卿,二皇子心滿意足離開。待走出門口時,他突然停下,抬眼看了看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