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紀元 作品

第六百九十章 先知的建議

  “……容易?”尤利爾接道。

  西塔眨眨眼睛。“不會。我知道。換我也不會改。誰在乎畢業,對不對?反正我們不在乎。”

  恐怕我讓你們太瞭解我了。尤利爾心想。

  『假如你真記得規定,尤利爾,那你就該清楚,沒畢業的學徒不被允許離開浮雲之城』指環先生給出它特有的善意提醒,『還有羅瑪,你也一樣。你們哪兒也不能去。不……能……去』

  小獅子做個鬼臉。“無所謂。我又不會選羅奈德當我的導師。”

  『但願你被送去給狄恩·魯賓』

  “不。噢,不!”她當即拒絕。

  在場的人中沒有占星師,羅瑪的未來尚且無法確定,但尤利爾已經清楚了自己的命運。先知將他和蓋亞教會聯繫在一起時,學徒有種使命感。而此時他決定面對導師,卻只覺得輕鬆。輕鬆和振奮。為何有這等區別?或許因為道路由我自己選。尤利爾滿懷期待地轉身,與喬伊麵對面。

  使者打量他:“你還不如上一次。”

  假如他指的是狀態,那毫無疑問。尤利爾的胸前隱約刺痛。黑騎士用“聖經”給他留下了傷疤——事實上,他險些把我開膛破肚。但神術止住血、魔藥消除疼痛、醫師縫合了傷口,安託羅斯之行帶給他的痕跡正在痊癒。學徒覺得完全可以一試。“我增長了經驗。”

  “哪方面?”

  尤利爾想了想。“劍術。”

  ……

  “薩賓娜?”她從沒想過在訓練場看到對方。到處都是苦練技藝的學徒,偶爾還有外交部正式成員。他們的武器如臂指使,揮手就能製造破壞,這是占星師們無法想象的。薩賓娜小心躲避著鬥場,腳步好像在走鋼絲,看起來頗為滑稽。“真是你本人?”

  “我來找人。”占星師小姐氣喘吁吁地回答,彷彿耗盡了力氣。但實際上,外交部學徒的訓練場地最寬不足四百碼。“尤利爾在哪兒?”

  “噢,你想通了,打算見他?”薩賓娜對於神職者的抗拒程度就像魚不願意上岸呼吸,羅瑪也不知其中緣由。或許我只是忘了。

  “先知大人要見他!不是我。”

  “好吧,他們要在哪兒見面呢?”

  “你問這幹嘛?”

  “不管先知在哪兒。”小獅子誠實地告訴她,“恐怕他都得換地方不可。尤利爾沒辦法過去,他剛才和白之使打了一架。”

  “什麼?”薩賓娜張大嘴。

  “他正在醫療部處理傷口。你要去通知他?會有很多人在。”

  “你來轉告他,羅瑪!求你了,你必須幫我。”她抓住小獅子的手臂。“晚上你想吃什麼?”

  “鱷魚肉。”

  占星師小姐皺起鼻子:“一言為定。”

  ……

  高塔的天氣總是說變就變。天空飄落雨絲時,尤利爾還在醫療部;等窗外暴雨傾盆、水霧朦朧時,他才剛爬到頂層。學徒耳朵裡全是雨聲,沒聽見自己開門的動靜。但高塔先知已正坐在搖椅上,目睹他冒失推門。

  “來得挺準時。”

  尤利爾吞吞口水。讓一位聖者等待自己,著實是非凡的體驗。“對不起,大人,我遲……”

  “你該說事出有因。”先知打斷,“占星師的客人從不遲到。我們很清楚你會什麼時候來。好了,原因呢?”

  “訓練課才結束,我在醫師手下縫傷口。”

  “訓練課?”看來先知並沒忘記他曾交付給學徒的畢業任務。

  “我沒拿到推薦,大人。”尤利爾有種辜負期待的慚愧。但事實證明,就算只拿劍單挑,他的水準仍和白之使天差地別。真正意義上的“天差地別”。我總不可能飛起來。

  測試在兩小時前結束。結果不必多提,在過程中,多爾頓就帶著羅瑪逃離了現場——他們無需精通劍術,留下來還得承受神秘轟炸的風險。只有約克旁觀,幫忙清走了受波及的其他學徒。尤利爾在交手時盡全力專注,因此直到結束後,他才發現訓練場的地面幾乎被剷平,護欄、區域格板、飲水箱、長椅乃至更衣室的鐵門統統不翼而飛,散落在場地各處只有它們的碎片……

  還有血跡。尤利爾心想。

  這只不過是測試,並非生死相搏,但每次和使者交手,他都不敢有片刻鬆懈。大意的後果就是受傷。他最初的練習沒這麼危險,但隨著技藝和神秘度水準的提高,尤利爾開始在戰鬥中流血。淤青不再是重點,劍傷或槍傷,以及無可避免的凍傷,有時還會扭到關節或折斷骨頭,他需要及時處理它們。外交部學徒的課程大都會經歷這個環節,不管怎麼說,你不可能在激戰中注意到方方面面。

  甚至,連白之使也難免受傷。只是他向來不肯承認。

  想必高塔先知很清楚發生在訓練場的戰鬥。“我想,他多半還有經驗要傳授給你罷。你還會面臨更艱難的挑戰,積累經驗大有好處。”聽來是美好的願景,但尤利爾瞧見他嘴邊露出的揶揄的笑意。高塔聖者有種奇特的幽默,這令他十分親切。“說實話,你才來到克洛伊塔一年,尤利爾,你不用著急。”

  “可我的工作……”

  “噢,你說信使?當然,你可以留著它,直到真正畢業。但如果你打算轉來天文室——”

  莫非他聽見羅瑪的胡話了?“我沒這麼打算。”學徒斷然否認。“謝謝你,先知大人。”他發自肺腑地說。

  “受人感激的體驗不賴,小子。要是時間足夠,我挺希望你多說兩遍,很遺憾現在我們得進入正題。”

  不知怎的,輕鬆感一掃而空,尤利爾察覺到心頭的壓抑。“正題?”

  “非常嚴肅的問題。”

  尤利爾心跳漏了一拍。“嚴肅?”

  “事關諾克斯的未來和秩序存亡。事關神秘領域的命運。事關惡魔結社和他們的邪惡擁躉。事關重大!你合該意識到了,尤利爾。”

  先知的親切消失了。尤利爾覺得喉嚨很乾。“秩序?”狂野的想象在腦海中亂竄,他無法再維持鎮定。學徒想起黑騎士的威脅。他懷疑自己因恐慌而臉色蒼白,連羅瑪都能從中看出破綻。“惡魔結社?”

  “你遇到了他們,在安託羅斯。我敢肯定,你沒料到這樁事。”

  所有僥倖期待都消失了。尤利爾無法開口。真相大白。你還能說什麼呢?他不願意承認自己感到後悔,儘管後悔也幫不了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