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紀元 作品

第七百二十五章 請勿亂動他人物什

  他趕快尋找記錄,終於在藍色信封邊角找到了日期。“燈之年。”兩年前。“剛巧還是最後一天。”

  這是後一封夾在『倒吊塔女巫傳記』裡的信,尤利爾意識到德拉原本抱著希望來到羅盤高地,想要尋找豎琴座女巫瑪格達萊娜,但後者居然已經離開了住所。她在燈之年離去,最後抵達的地方是羅盤高地下的黑城,具體地點正是這間幽靈公館。

  她一定追過來尋人,但公館裡也沒有目標。瑪格達萊娜早就離開,議會的夜鶯證明她前往了斯克拉古克,一個靠近寂靜學派和法夫坦納的中立國。

  不論這兩年中發生了什麼,尤利爾心想,瑪格達萊娜不久前去世,德拉卻又回到了公館。

  因為魂靈秘儀?因為這兒的幽靈?還是說,女巫瑪格達萊娜?

  尤利爾脊背一陣刺痛。他從沉思中驚醒,感到頭暈目眩,不禁伸手去碰觸後背的傷口。由於魔力捉襟見肘,他未能徹底癒合傷口,眼下它們發熱、發漲,不斷傳來存在感。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無法再集中精力,分析、猜測、思考,每一樣都不可能。

  “諸神原諒我。”尤利爾低聲說。此刻情況非同尋常,他實在顧不得了。“還有辛塞納。尤其是辛塞納。”

  他打開了藍色信封。

  第一封是密信,其中用飽含希冀的口吻訴說了寄信人對豎琴座女巫的種種敬意,並附上一張複雜的魔文圖。第二封信夾在德拉自己所著的書中,內容也清晰得多。

  「尊敬的娜梅教授,恕我冒昧來信……」

  「……我無法拒絕你,這並非只是一場交易。但請允許我在這裡結束自己的實驗……我堅信,請注意,我堅信——她的失蹤與這個地方有關。月圓之夜曾有人聽見這裡傳來焚燒的聲音,當時女巫就在附近,她一定……」

  「……確實存在某種聯繫。她的研究觸及到真相,引來了災禍,對方目的明確,而且輕易便能找到她。我不清楚她為什麼沒有尋求保護,也許她認為信仰足以庇護她……或者信仰和議會統統無法提供幫助。」

  瑪格達萊娜曾來過幽靈公館,尤利爾心想。但聯繫?什麼意思?德拉竟認為這位女巫的死與公館有關!這裡究竟有什麼秘密?

  他繼續讀下去。

  「……他們拒絕服從,任何命令都被拒絕……儀式無法實現……」

  「幽靈沒有回應,我看到的要麼是瑣碎日常,要麼是瀕死的光景。很難想象古人的生活,即便是神秘者,也被貴族欺凌地抬不起頭,簡直是沒骨頭!更何況,這該死的幽靈頭腦裡裝滿了不堪入目的東西……」

  「這次我幾乎抓到他了,但忽然有風吹進窗戶,閣樓也傳來響動……它逃走前留下了死亡景象,其中並未提及永生之神。」

  「……碎月升上歌女座。當時它們一定逃去了地下室……」

  她在這裡實驗。尤利爾明白了。她一次又一次舉行儀式,企圖召來幽靈。兩年前她來向瑪格達萊娜求教,希望成為豎琴座女巫,如今她已是經驗豐富的通靈者,但她再次回到這裡,在瑪格達萊娜離世之後……這或許意味著德拉也在尋找此地的秘密,她至今未能解開公館的謎題。

  「我會注意他的動向。上次的解答我已作了解,真實情況是,命運女巫閣下用神秘力量隱藏了他的位置。」

  「……拓印者11776,寒月之年收穫月第二星期,第三天。」

  尤利爾轉而找出教會的寄回信,不假思索地拆開來瞧,發現內容雖是追問“娜梅教授”的真實身份,但時間卻是在白夜戰爭期間。他鬆了口氣。

  自然,這什麼也證明不了,尤利爾心想,但我真的無法判斷嗎?而且她與學派確實有過聯繫,哪怕只是寄回信。

  學徒把手伸進口袋。命運女巫,他想,她隱藏了誰?羅瑪?……但信中寫明是“他”。這一次,尤利爾再也不敢抱有幻想。

  他找到一張卡片。離開鐵龍港時,海倫閣下將它交給學徒,以免他在對付蓋亞教會時受到傷害。不過喬伊與他同行,卡片並未有機會使用,此後他便忘了它,卻也讓它跟隨自己直到今天。

  尤利爾本沒想過它的用處,然而事到如今,他終於開始思索:在蜂蜜領和安託羅斯,從沒有偵測站靠占星術找到過他的蹤跡;在聖城贊格威爾和黑城,議會也並不知曉他的到來。甚至是在遠光之港,他對喬伊撒謊自己要回到伊士曼,卻偷偷來到鄰國佈列斯,高塔並未對此有所反應。

  還有此刻。學徒很清楚,兩位法則巫師正在黑城搜索,意圖得到“聖經”誓約之卷。她們最初獲知我的位置是通過德拉的通訊,而非魔法、占星術乃至巫術。

  “或許只是巧合。”他對房間裡的幽靈們說,但魂靈秘儀靜靜懸浮,無動於衷。

  尤利爾不喜歡德拉·辛塞納,也不相信她能裝出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樣獲取他的信任,說到底,通靈者小姐缺乏夜鶯的素質,她通風報信的手段也過於直白。也許當時她根本不認識我。

  他也有辦法分辨。卡片放在指間,只需輕輕一撕,便能證實信中所指的人不是尤利爾。然而……

  如果裝作沒發現,事情也不會更好。他意識到矮人領隊佩欣絲也處境不妙。霜巨人妮慕會把通靈者帶到她們的秘密據點,假如德拉是羅珊的夜鶯,聯盟的儀式就全完了。夏妮亞找不到我,一定會去阻止她們。不論德拉的身份是否證實,夏妮亞·拉文納斯可是已經證實了她是所有人頭頂的威脅。

  我要怎麼辦?尤利爾不安地摩挲卡片。相信德拉,把一切交給命運?或者撕掉卡片去面對一位暴怒的法則巫師?往好處想,也許夏妮亞阻止聯盟儀式的心願更勝過找他的麻煩,但這將導致妮慕和佩欣絲等人通通送命,似乎並沒好到哪兒去……

  大概命中註定我要挨一頓揍,尤利爾可憐地想。早知道這樣,他在校場時就讓夏妮亞體面一點了。這都怪喬伊。使者每次在訓練都好像在下死手,以至於他拖住夏妮亞、讓妮慕和德拉逃走時,忘乎所以地把對方當成了沙袋。

  事已至此,再沒什麼好猶豫的了,尤利爾只得滿腹牢騷地想辦法給夏妮亞找麻煩。陷阱和障礙自不必說,學徒考慮藏進最不起眼的影子裡,儘可能讓她多找上一陣子。當然,這些小把戲會增長夏妮亞的怒氣……但反正我幹什麼她都不會高興。那正好,這女人越狼狽,我越高興,隨她想怎樣。見鬼去吧。

  他把書丟到一旁,硬殼封面重重砸上地板。就在這時,閣樓裡傳來一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