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紀元 作品

第七百五十二章 新人報道 尤利爾

  漢迪·恩斯潘開口:“安茹是貴族出身,無名者的天賦令她流落至此,卻依然頗有眼光。她認為你的天賦不該在此埋沒,便向我舉薦,要我來見你。”

  學徒靜靜望著推車的女人遠去,一眼也沒朝莊園看過來。她是夜鶯或為了防身,如今都不重要。拜恩即將被拖入戰爭泥潭,人人理應帶刀出門……“舉薦?”他明知故問,“我已經是你們的一員了啊。”

  “渡鴉團是斂財的組織。”漢迪說出真相,“參謀卻不是。我們都有使命在身,不能只考慮蠅頭小利……這話你只能相信,尤利爾。瑞恩和安茹夫人,還有布約羅,他們都是知情人。如今你也是了。”

  “那咱們真正的生意是什麼?”

  “冒險者。沒別的。”戴義手的男人微笑,“拜恩的冒險者,神秘之盡的探險家。我們到底也是無名者,儘管涉及一點兒走私生意。”一點兒?“說到底,守夜人也會藉助咱們的力量。”

  尤利爾開始明白這次交流誕生的原因了,很明顯,安茹夫人的推薦不佔主要位置。“你認識……威特克?”

  “沃雷爾是我的同事。”漢迪回答,“在我因傷退休前。你救了他,高塔信使,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做。很多同胞在酷刑前低頭,而你卻願意為他冒此風險。”

  難怪他會問我真名。尤利爾心想,只有占星師和與占星師相熟的人才對真名有所在意,我表現得過於內行了。至於對方如何將這點聯想到學徒身上,很可能要歸功於寂靜學派的“宣傳”。

  “如今大戰在即,你卻出現在拜恩。這裡是結社的核心,只有自己人才能找到路,而且火種的聯繫證明,你其實是我們的同胞……”

  “我是敬神的人。”尤利爾忍不住打斷他,“蓋亞賦予了我同情心,僅此而已。也許我馬上就會離開。”到那時,守夜人恐怕不會再如此友善。

  “可能你另有所圖。”這樣想對我們都有好處,學徒略略放鬆。但很快,對方話鋒一轉。“你對拜恩有何看法,尤利爾?”漢迪·恩斯潘以探究的口吻詢問,“你喜歡這裡嗎?你覺得我們生活得如何?”小說

  饒了我罷。“何必追根究底?我們本不是一路人。”

  “真可惜。”漢迪嘆了口氣,“人們都以為你會站在結社這邊,畢竟,矩梯就在眼前,你卻選擇了留下。”

  “可能我只是想避避風頭。”

  漢迪一聳肩。“你的想法我們無從得知,拜恩可不是避風港……但總好過其他城市。”

  “比如奧格勒瑟爾?”尤利爾察覺到了他話中隱含的意思。還有比大戰將臨的拜恩城更加糟糕的地方,只可能是真正的戰場。

  漢迪抬起右手,在雨中伸展金屬關節,強勁的鋼鐵代替了血肉之軀,發出緊繃的摩擦聲。半晌,他發出一聲嘆息:“奧格勒瑟爾陷落了。”

  尤利爾屏住了呼吸。他在逐漸消耗的生命氣息中靜靜聆聽雨水的嘀嗒聲,感到心跳隨之放緩。他並不如何吃驚,即便沒有『靈視』,自獵魔的旗號召集起七支點以來,這一天已在所有人的預料之中。不論如何,爭端總有勝負。

  他呼出一口熱氣,在溼冷的風中變作白霧:“你們打算支援?”

  “不。城市被焚燬,穿梭站也被當地人截斷。渡鴉團已經暫停了一切與當地的穿梭進程,正在考慮另闢新路。”

  “明智之舉。”

  “放棄奧格勒瑟爾讓部分人不滿,真高興你能理解。看來還是旁觀者最清醒。”

  “我向來是旁觀者。”這是實話,尤利爾卻覺得自己在撒謊。

  漢迪·恩斯潘當然不會了解。他只是陌生人,雙方剛碰面。“無論如何,我們感謝你的恩情,絕不會向守夜人洩露你的消息。倘若你要走,也可以免費……”

  “不。不是現在。”

  他顯然吃了一驚:“這麼說,你要留在拜恩?當一個穿梭站的記錄員?”

  “噢,我想我完全能勝任。”尤利爾擦了把臉,雨水凝結成冰,片片墜落。“當然,該走的時候我也不會給你們帶來麻煩。那兩位小姐可以留下,學習處理一些瑣事。在我離職後,她們肯定能接我的班。”

  他沒心情繼續淋雨,於是轉身回到房間內。漢迪·恩斯潘沒有試圖挽留,也許他正在考慮新的話術。任他考慮,我不會上當。

  “你們討論得如何?”安茹夫人問。

  “一切如常,沒什麼。”尤利爾告訴她,“那姑娘叫什麼?萊芙?讓她們第二天報道,沒問題吧?”

  “沒問題。我叫萊茵,大人,感謝你的仁慈。”其中一個女孩說。她眼睛裡似乎有期待。“你是蓋亞教徒嗎?”

  “是的。”不止如此,由於我乾的蠢事,人們都以為我是傳教士。

  “願女神保佑你,大人。”

  尤利爾沒有回應。他的目光掃過火爐,“我要走了,諸位,下一批乘客不知何時會到。”

  安茹夫人猶豫片刻:“尤利爾……”

  他等她說下去。

  “不論如何,認識你我很高興。”這位貴夫人嘆息一聲,“諸神讓我們有這段奇妙的緣分,儘管它終會結束。謝謝你為我們所做的一切,大人。”

  “你太客氣了。我沒能為你們做任何事。”奧格勒瑟爾陷落後,很快會輪到拜恩。尤利爾無法想象那一刻的到來。也許他們只是道聽途說,根本不瞭解學徒除了是蓋亞的神職騎士,還是高塔信使,惡魔獵手的學徒。你們的領主幾次三番邀我加入,卻都被我回絕。

  我像個無情而卑鄙的旁觀者,預料到了慘劇,卻還在討取受害者的原諒。走出門時,尤利爾滿懷苦澀地想。說到底,惡魔曾帶給秩序生靈恐懼,也沒影響到他在表世界舒舒服服活了十多年。我憑什麼袖手旁觀?這真是箴言騎士的選擇嗎?

  然而,作為白之使的學徒、克洛伊塔的信使,他絕不能背叛秩序。

  哪怕秘密結社是他的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