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紀元 作品

第七百五十六章 越獄行動

  結果卻不盡人意。尤利爾用碎片了結此人罪惡的一生時,還在思考殺手吐露的情報。“……一共兩名囚犯,殺死前者,帶走後者。頗有深意的命令。”他扭過頭,“你有室友嗎,爵士?”

  瑞恩瞥一眼殺手血染的下巴,因困惑皺眉:“只我一個。既然守夜人想要我的命,就不可能安排目擊者。”

  “你錯了。不論誰想要你死,動手的不可能是守夜人。這殺手的標記是偽裝,以防被人——就像我——瞧見他行兇。我敢說他是另有目的。”

  “除了守夜人,還有誰敢殺渡鴉團的人?我們的客戶非富即貴,都是拜恩的中流砥柱。”他不相信。

  “噢,我加入得太晚,對渡鴉們的威名所知不多。”尤利爾用碎片切下屍體胸前的紋章。“你加入渡鴉團前是做什麼的,爵士?”

  瑞恩的神情不大自在。他大概率會撒謊,如果他沒親眼目睹學徒審問殺手的話。短短兩分鐘內,殺手經歷了從咒罵到哀求,再到知無不言——這倒黴鬼當然試過撒謊,結果卻是被審問者統統識破,反而糊里糊塗地暴露了真實目的,整個過程簡直令人費解。“呃,我帶人在城裡做些小生意。”

  “就這樣?”學徒頓了頓,“什麼生意?”

  “一定要說?你是個神職者,尤利爾,我瞭解你這種人,對違法生意嫉惡如仇什麼的……答案你絕不會喜歡。”

  “這可不一定。瞧,我是來救你的,好讓你免於律法的審判。”尤利爾反手一劃,切斷瑞恩的鐐銬。後者本能地後仰,被他的動作嚇出一頭冷汗。“你是貴族後裔嗎,爵士?”

  “貴族?領主嗎?不是?噢,我明白了……王國貴族?這個嘛。”瑞恩不情願地說,“後裔我是不算,但布約羅和安茹都是。那女人來自某個西方小結社的家族,祖上有封地那種。布約羅則是貨真價實的騎士,他沒資產,又趕上打敗仗,最後落魄到來拜恩的街頭幫派裡挑名為侍從的僕人,而我幸運入選。但不管怎麼說,騎士可以冊封騎士,我的頭銜是這麼來的。”

  尤利爾眨眨眼睛。“原來如此。”

  “你要笑話就儘管笑好了。”瑞恩爵士嚷道,“咱確實沒血統,也進不去守夜人,但騎士就是騎士,我兒子的出身會比我高貴。”

  沒人在乎這個。尤利爾心想。我見過混成銀歌騎士的土匪,論出身他和你半斤八兩。“你誤會了。這說明你不會是家族仇殺的目標,爵士。”

  “仇殺?家族?”

  “拜恩貴族。殺手是他們派來的。或許是一家,或許是多方……我不算了解這些貴族,你得去問漢迪。”

  “搞什麼。”瑞恩皺眉,“得罪那幫有錢有勢的老爺?怎麼可能!我一直負責招攬新客,瘋了才會和人結仇!”

  “我沒證據,但事情是明擺著的,他們是得利者。”尤利爾踢開碎片。

  “怎麼說?”

  “拜恩城由貴族和守夜人統治,後者成分複雜,忠誠分給不同的領主。想想看,若你被巡遊騎士抓捕後喪命,恩斯潘會怎麼辦?”尤利爾循循善誘,“毫無疑問,身為頭領,他決不能容忍這種事。漢迪也是守夜人出身,擁有他的派系人馬,這意味著雙方的矛盾一旦擺在明面上,守夜人首先會陷入內亂。”

  瑞恩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不是傻瓜,但出於某種期望,他依然將信將疑:“渡鴉團一直受到貴族支持……”

  “……但不是他們的手下。動動腦子,老兄。你們有矩梯,還不受守夜人管轄,貴族才會來合作。眼下戰爭就要開始,他們不止是商人。明白嗎?他們要的不是賺錢!這是生路。否則老爺們就變成有錢賺沒命花的死人了。”

  話說到這份上,很難再有人不明白。瑞恩爵士臉色慘白,見狀,尤利爾扯回了話題:“不過眼下,這條生路卻握在一個組織手上,一個由某位守夜人建立,又不屬於守夜人的組織。”

  漢迪·恩斯潘的渡鴉參謀團。

  “活見鬼。”瑞恩詛咒。他焦躁地抓頭髮,忽然動作一頓:“你說戰爭?在拜恩?”

  人們甚至沒聽說,尤利爾心想。這是沃雷爾的告誡,他曾是守夜人中的領路使者。

  “只是最壞的結果。”拜恩會血流成河。“人總得為未來打算,這幫身負血統的人未來遠比平民美好得多,他們當然會珍惜。”學徒邁過屍體。

  瑞恩憂心忡忡地跟上,朝通道深處走去。“我原以為你被安置在有密道的牢房是巧合。”尤利爾低聲說,“現在看來,他們是故意將你關在這兒,好讓殺手順道殺人。”一共兩名囚犯,殺死前者……

  瑞恩沒明白:“順道?”

  “你逃進暗道,卻也被殺手追上,說明他早知道這裡有暗道。”尤利爾指了指頭頂,“我掩蓋了入口,還破壞了牢房的鐵柵欄。尋常夜鶯會先搜索周圍,不會直接咬上來,他一定是知道密道的存在。”所以我連問都沒問他。

  “挺高明的法子。”瑞恩嘀咕。他的表情像是在說“我鑽地道的時候半點沒想過偽裝現場,但你最好別提起,這樣會顯得我們更有默契”。尤利爾沒心情嘲笑這位剛越獄的爵士大人,這對他來說已經不新鮮了。

  但瑞恩爵士忽然剎住腳步,如夢初醒。“我們在往深處走?”

  “你發現了。”

  “咱們該回去才是……”瑞恩的聲音漸漸小了,“你問了那刺客,尤利爾,裡面有什麼?”

  “另一名囚犯。”尤利爾嘆息,“我想我猜得到他是誰。”

  渡鴉團的頭目沉默半晌,似乎終於鼓起勇氣開口,但問題有點出乎學徒的預料。“七支點的神秘生物都像你一樣嗎?”他問,“什麼都能猜到?”

  尤利爾不禁笑了。“不。只是我來自高塔。”

  “這麼說,你是占星師了。”瑞恩恍然大悟。

  在大多數人眼中,高塔是占星師的代名詞。尤利爾懷疑外交部在神秘領域的老一輩眼中仍然是信使的定位,就像黎明之戰前的帝國時代那樣。真是怪事一樁,白夜戰爭和如今的獵魔運動,甚至兩百年前的亡靈之災裡,分明都是外交部更有存在感啊。學徒不知要怎麼糾正外人的看法。

  “就是這樣。”尤利爾邊說邊加快腳步。他的精神逼近極限,沒法再用『靈視』探路,深處的黑暗帶給他不好的預感,但這時候放棄實在可惜。

  暗道盡頭是一扇鑲嵌在石牆內的鐵門,長寬均不過三尺,狹窄陰冷,邊緣被鏽封死。石壁和鐵門似乎渾然一體,散發幽暗氣息。

  “後面也是牢房?”瑞恩問。

  尤利爾示意他安靜。半分鐘後,他們均感受到輕微的震動,從頭頂的石壁後傳來,連鐵門的鏽跡也微微脫落。離奇的是,他們還聽到說話聲。

  “……只可能在這裡。”出聲的人有意壓低嗓子,“經過聖門,守夜人也不會派人來。”

  “他也沒有更多人手……”

  “等雙方開始交戰,再……”

  震動和聲音一齊遠去。尤利爾望了望頭頂,伸手摸索。石壁堅固完整,沒有一絲鬆動,但觸手卻沒那麼寒冷。他忽然意識到頭頂的材料與暗道側壁是不同的,否則低溫很快會蔓延到地面,教人察覺到異樣。“這裡沒那麼厚。”他仔細感受,“上面是什麼地方?”

  瑞恩瞪著他,“下水道?”

  “守夜人的地牢靠近河邊,下水道不會這麼深。”尤利爾指出。

  “你聽見了嗎?我們在哪兒?”

  “噢,根據距離判斷,我們只是稍微出了建築範圍。至於具體位置,守夜人的地牢後邊是什麼,爵士?”

  “這你得問漢迪。”瑞恩嘀咕,“地牢在守夜人的總部裡,咱可沒機會去裡面閒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