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紀元 作品

第七百八十二章 帝國記事

  希塔裡安從沒想過與安利尼相較。“微光領主大人有自己的領地和忠誠。”雖然他是七個人裡最早丟掉自己領地的結社領主。“我只是無名小卒,兼職醫師的記錄官,大人。”她回答。

  “我敢保證,接下來你的兼職會比本職受歡迎。”

  “那將我的榮幸,大人。”希塔裡安的回答無懈可擊。

  “提到安利尼,莫非他還在守夜人總部?”懷特海德想起了什麼,“那兒是咱們的國王陛下新劃給他的地盤麼。”

  “這是不死者領主的命令,大人。”

  “領主?安利尼是第一個丟掉自己領地的傢伙,我卻不是最後一個。神聖光輝議會,寂靜學派,守誓者聯盟,法夫坦納……接下來會是誰?我們還有多少同盟?說到底,他們究竟還能起到多少作用呢?”懷特海德瞥一眼書頁。“我們自稱是七支點的領主,是神秘領域的主人,實際上卻和陰溝裡的老鼠沒兩樣。沒有埃蘭諾爾,我連接近指揮部都是問題……戰況萬變,蒐集來的情報大都派不上用場。而地位越高,就越容易被察覺,告訴我,擺在明面上的夜鶯還能幹什麼?等待我們的只有火……”

  “不管怎樣,拜恩暫時還是安全的。”希塔裡安盡力放緩語氣,“您安全地回來了,回到了家,大人。”

  “家?照實說,七個無名者領主裡沒一個是拜恩人,我們的家就是自己的領地。我原是法夫坦納的冒險者,和我的同族生活在一塊兒。”

  “只是同族,不是同胞。”

  “恩斯潘,不,辛厄,我們為了隱瞞身份重新塑造了彼此的過去,處心積慮地接近從前的朋友,每天暗自提防,保守秘密,把自己當成另一個人,忠誠的秩序衛士,王庭的擁護者,和許多愚蠢凡人並肩站在街頭,面帶微笑地欣賞自己靈魂的同胞被火燒成灰。別那麼看著我,小姑娘,若你站在他們當中,時間過得久了,你會真心期盼自己是其中的一員。”

  “現實與期盼是不同的。”希塔裡安說。

  “是啊,總是不同的。我必須承認這點,只是有時難免為此感到遺憾……除非你是天生的異類。”懷特海德抬起頭,“除非你永遠無法站在人群當中,和他們一同思考。”

  “無名者能通過火種感受彼此。我們會理解您的,大人。共同分擔會讓您感覺好些。”

  “想要做夜鶯,就不能保留無名者的聯繫。”霧精靈用手指點點腦袋,“我很久沒有感受過別人了,林戈特,你還是最近的一個。”

  “這是我的榮幸,大人。”

  “你才不榮幸,小騙子。看來你在拜恩,也早對花言巧語頗有心得了。”他微微一笑。

  希塔裡安立刻閉上嘴,專注於施展魔法。

  “給你個忠告,小姐,很多人認為活人永遠不如死人可靠,但這話對黑騎士可不適用。”霧精靈領主輕聲說,“國王陛下決不是首個遭他背叛的上司……加瓦什原本的死海之王,發動兩百年前亡靈之災的罪魁禍首。千萬別忘了,當時黑騎士和‘蘇生’魯斯文、‘咒厄’騎士同是他的下屬。”

  希塔裡安皺眉。這是個不太妙的例子,但根本動搖不了什麼。她決定保持緘默。

  “總之,身為上位者尚且結局慘澹,當他的屬下更別提了。”霧精靈不懷好意地提點,“那些搬去沉淪位面加瓦什的人,什麼時候能知道自己生活在與秩序聯軍預定的作戰前線呢?”

  “那只是藉口。”用來說服你放棄奧格勒瑟爾。“亡靈會保護他們。”希塔裡安說。

  “那麼亡靈從何而來呢?據我所知,只有死人才能誕生新的亡靈。”

  希塔裡安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自己必須理智地思考,然而那些經她之手傳遞的信……一些小型結社拖家帶口來投奔,流浪在外的無名者尋來拜恩,還有許多奧格勒瑟爾人,其中的幼兒女卷被“青銅齒輪”安排妥當,殘病孤老由拜恩國立醫院收留,壯年男性則大多充軍作戰……然而這些人就算加在一起,也比不上聯軍的九牛一毛。七支點和秘密結社的體量是不同的。

  但正面戰場上,結社雖然節節敗退,卻還未全線崩潰。

  希塔裡安早知道“鋼與火”的事。關於士兵的問題,她已經很久沒有考慮過了。黑騎士命令加瓦什的幾位亡靈騎士源源不絕地製造出骸骨軍團,還將奄奄一息和病重難返的人打造成合格的戰士。這些人稱自己為“不死者”,永遠不會再為傷病疲累操心。

  不用說,曾被瘟疫侵襲的奧格勒瑟爾裡,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成為了不死者。明顯“深獄領主”對此難以釋懷。

  “結社危在旦夕,大人。許多手段儘管代價不菲,也必須利用起來。”希塔裡安一邊用魔法,一邊安撫。她更像是在說服自己。無論如何,不死者本應是我們所保護的同胞,而非製造戰士的消耗。“沒準我們很快也會加入其中。”她自嘲道。

  “已經四天了。”

  是尤利爾離開的日子。希塔裡安不動聲色。她知道拜恩的倒計時。“還有一天呢,大人。”

  “不。就是今天。”一陣奇異的微笑掠過他的嘴角。“深獄領主”懷特海德站起身,走到窗前。“高塔與拜恩相隔萬里之遙,時令和晝夜存在偏差……大概就是一天的時間。結社的神秘防護已經消失了,外面升起的就是露西亞……黑騎士不在拜恩,尹薇格特也逃回了蒼之森,這裡只有安利尼和帕琪尼斯。兩個無能之輩。噢,還有我和你。現在你還覺得自己是知曉情勢的一方嗎?”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