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紀元 作品

第七百九十一章 爐火之語

  “拜恩,我沒聽過這名字。”杰特回憶無果,打個哈欠。“又是哪個試圖獨立的公國?還是有人想征服世界?說到底,這個拜恩帝國打得過咱們嗎?”

  這倒不用懷疑。佈雷納寧心想。

  “是秘密結社,他們改頭換面,登上了戰爭舞臺。報紙上寫明,‘深獄領主’已經打碎了南部的駐軍防線,正率軍北上。”

  杰特手一抖,筆尖撕破了紙。羅塔扭過頭,把熱茶噴在了壁爐裡。由於木頭太僵硬,他的衣襟也溼了大半。人們陡然沉默下來。

  伯寧差點跳起來:“拜恩人要打到四葉領了?!”太快了。沒有夜鶯和情報網支持,一切都沒有準備。不。或許是報紙的消息太遲,真正的情報不可能在敵人打到家門前才傳來。

  他腦海裡閃過城門前的白袍騎兵。儘管他們是同胞,可……

  “沒關係,四葉城可算不得目標。七支點在冰地領駐留的軍隊被摧毀打散,許多人逃了,但惡魔獵手基本上沒逃掉。結社,呃,拜恩人驅趕著殘兵敗將前往威尼華茲。伯爵大人獻城投降了,還派銀鷲騎士看管俘虜。”讀到這裡,辛停頓了片刻。

  “可憐的小姑娘,根本不知道怎麼打仗。”矮人評論,“特蕾西是想讓惡魔殺了她。”

  “這不是事實。她給女兒找了個丈夫,是加文·蘭科斯特伯爵的私生子。”

  “噢,我知道這個人。薩傑斯,他應該是叫這個名字?”

  “是薩斯傑。薩斯傑·蘭科斯特。女王承認了他的身份,現在這傢伙是正八經兒的冰地領繼承人。丹爾菲恩是他叔叔和特蕾西的女兒,論序列也還排在他之後。”

  “加文伯爵犯下叛國罪,他的合法權力早已被女王陛下剝奪。至於薩斯傑就更不用提了,丹爾菲恩血統高貴,還是女王的親侄女。她不過是找個人嫁掉而已。”帕因特皺眉。“這事兒拖了兩年了,她也該放棄幻想,找人成家了。”

  “前任伯爵的私生子?他的年紀恐怕有丹爾菲恩的兩倍大。”杰特咕噥一句。“別忘了,他們都不是神秘生物,這可差很多了。”

  “依我看,她早該在冰地領找個丈夫。老男人總好過毛頭小子。否則戰事臨頭,她連個靠得住的人都沒有。”

  看得出來,冒險者們對貴族間的風流韻事頗感興趣,對拜恩帝國和南部情勢的討論熱情則已經過去。佈雷納寧試圖引導話題回去結社:“那這麼說,冰地領是陷落了嗎?”

  “怎麼會?冰地領還屬於伊士曼,更換的是王國的歸屬。神秘領域的事該讓高塔頭疼去。”

  “不。”辛終於開口:“或許不是這麼算的了。無名者的拜恩……他們不是要做第八個神秘支點,他們要建立的是奧雷尼亞,先民時的唯一帝國。”

  魯爾笑了:“到了童話劇目,諸位?我還記得我小時候聽過許多睡前故事,先民,諸神,還有邪龍之類。嗯,最後一個可能是真的?不排除是七支點編造出來糊弄凡人的喲。”

  “不可質疑黎明之戰,魯爾。”矮人帕因特警告,“約克曾親歷過那場戰鬥。”

  “他說那不是他,是他父親。”

  伯寧忍不住說:“光元素生命唯一的母親是露西亞。太陽不熄滅,西塔便不會消亡。”

  杰特點點頭。這時,更多人進入餐廳,他將盤子裡的殘渣往壁爐裡一倒。火苗“呼”一下竄起來。“總之,黎明之戰是發生過的事,這點無可懷疑。否則七支點也不會四處抓捕無名者了。”

  “結社……拜恩,我是說,他們管自己叫神民,不是什麼無名者,更不是惡魔。這兒有證據。”辛找到一幅圖。

  杰特接過報紙。帕因特站在椅子上,伸長脖子瞧。魯爾和羅塔也湊過去看。佈雷納寧下意識地想要避開,旋即發覺獨自一人坐在原位太過顯眼,便趕忙插進空隙去瞧。照片上,身披白袍的騎士跪在臺階下,正接受領主的封賞。只一眼,他便捕捉到搭在肩袍上的長劍:漆黑握柄,白骨般的劍刃。

  它是其中之一。佈雷納寧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長劍,心跳加速。一定是它。書中記載的諸神遺留,“黃昏之幕”失卻的天國之鑰,七聖經之一。“無星之夜”結社——也就是拜恩人——先一步找到了它,我永遠不可能得到它了。

  他不禁心中絞痛。原本“鑰匙”落入不死者領主手中只是傳言,如今卻有了鐵證。對方必定知曉它的作用,不會輕易讓出。他必須另想辦法……然而能怎麼辦呢?鍊金術再高超,也不可能從黑騎士手裡奪走“鑰匙”。興許我用鍊金術造一把新聖經的概率都比這大。

  更糟的是,“鑰匙”並非拜恩人獲得的唯一一卷聖經。伯寧只好把目標放在其他聖經上,除去“鑰匙”和『懺悔錄』之外的聖經。

  不過,既然“無星之夜”建立起了無名者的國家,那就意味著七聖經確能復興王國。佈雷納寧儘量往好處想。

  四葉領的冒險者不知道七聖經的存在,但拜恩人,起碼黑騎士清楚得很。在領主授意下,結社成員廣而告之,四處宣傳,以吸引大批同胞加入。“那是諸神遺留之物。”辛說。

  “好吧,無名者愛稱自己是諸神化身也無所謂。先前神聖光輝議會收攏神秘生物時,不也說自己是露西亞的正統傳承麼?蒼穹之塔斥之為謊言……直到白之預言實現。還有閃爍之池的西塔,個個是女神造物。依我看,最好讓他們先打一架。”魯爾作個鬼臉。

  “千萬別提西塔。閃爍之池回到了諾克斯,約克的族人很可能不像他一樣好說話,到時候,沒準又會爆發聖者之戰。”

  “西塔們遲到了。若當時閃爍之池也加入了七支點的獵魔運動,秩序不會輸給惡魔。”羅塔咕噥。

  這話落在伯寧耳中,便不那麼中聽了。他給冒險者們用“歌女”的念頭復又燃起。

  “守誓者聯盟的儀式失敗了。”

  “有人告密,據說是這樣。”

  不對。佈雷納寧回憶起兩年前的大戰。瓦希茅斯光復軍團攻佔了佈列斯邊領,一隊來自南方的神秘同胞向他們借道,要前往羅盤高地。這些人他本來很熟悉,雙方因種種事件打過交道:傳信、掩護、貿易乃至逃亡,結社間既有紛爭也有互助,但大都算和平。伯寧知道他們是“鋼與火”的成員,信仰戰爭之神諾克圖拉,是狂熱的好戰分子。

  這些同胞變得陌生。鍊金術士想起他們碰面時,“領路人”費裡安尼枯槁的模樣。他又老又虛弱,但深陷的眼眶裡燃燒著火焰。只一面,佈雷納寧便知道他們是去幹什麼的了。黑城爆發大戰,“鋼與火”自此銷聲匿跡,閃爍之池的西塔女王卻也沒有降臨。

  不是聯盟。他真想告訴他們。是無名者。是我們自己爭取來的,用鮮血與犧牲,鋼鐵與火焰。阻止了聖者降臨的是“鋼與火”,我無畏的同胞。反而是聯盟的“炎之月領主”,他背叛了結社,投向秩序。這些消息還是費裡安尼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