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若君 作品

42.第四十二刀

顧家老爺子當然有貼身保鏢的, 是個褐黑色皮膚,鼻樑高高,眼窩深深的印度人, 就在窗簾側站著, 一聽老爺子喊人, 立刻拔槍瞄準了蘇琳琅。




這年頭的港府, 只要生意人,武器都是隨身帶著的。




別看賀樸廷還是瘸的, 但他手是靈活的,同一時間也拔了槍。




他出門時常備的是一把勃朗寧袖珍槍, 小小一丁點, 裝在口袋裡,掏取很方便, 此時也瞄準了保鏢。




蘇琳琅看老爺子已經軟在沙發上了起不來了, 也怕萬一當場把他嚇死,調轉匕首,給了側面的顧鎮東:“要不您先別怕,仔細看看這把匕首, 您應該認識它。”




這是一把大英皇家海軍特戰隊的專用匕首, 而在港府富商中間, 裝備這種匕首的人家並不多,賀家因為跟英關係差,當然沒有, 但是顧家有。




而且這種匕首上面都是標註了號碼的,憑號碼就可以查到人。




顧鎮東抽開一看,連忙示意保鏢放下槍,對老爹說:“阿爸, 這是咱家的東西,看編號,應該是咱們家保鏢隊長的。”




對方的保鏢收槍,賀樸廷當然也會收。




收槍的同時他脫下西服外套披給了妻子,並說:“顧爺爺,您家的安保隊伍是不是也該升一下級了,保鏢隊長的匕首都能丟,別哪天再把人給丟了。”




顧鎮東也說:“是該收拾他們一下了,幸好這匕首是樸廷太太撿到,這要別人撿到,拿出去乾點壞事咱們顧氏是要吃官司的。”




蘇琳琅一笑:“可不嘛,萬一有人拿這匕首殺人,再栽贓給你們顧家呢?”




匕首都亮了,話也說這份兒上了,當然就該討捐款了。




把認捐單放到桌上,她誠心說:“薄茨瓦納的孩子們當然需要救助,但安徽是咱的父老鄉親,目前正在遭遇很大的困難,既您是慈善協助會的大理事,能否分配一部分捐款給他們?”




顧鎮東生怕他爹還要拒絕,說:“阿爸,給樸廷太太個面子,捐一點吧。”




他年輕,會天真的以為匕首是丟的。老爺子可不會那麼傻,而要說他剛才有多麼的傲氣凌人,倨高凌下,還為老不尊,用很輕薄的話奚落孫輩媳婦的話。




此刻的老爺子望著披上賀樸廷的西服,被一件手工高訂西服襯托著,愈發顯得女王氣質的孫輩媳婦,就有多麼的尷尬,狼狽了。




他早知六爺就是被蘇琳琅打出南區的,而現在她圖窮匕現,再不捐能行嗎?




因為那十年革命,自己的親人遭遇了非人的折磨,顧老爺子一直對大陸人懷著特別深的偏見,那種偏見也讓他整個人特別的偏激。




而且蘇琳琅歸還匕首,幫他省了好大一重麻煩吧,但在他看來,如此漂亮一個女性,想從男人手裡偷一把匕首是很容易的,所以他不但不認可,反而有點輕視蘇琳琅了。




他笑了一下,來了句:“美貌於女性,是最大的武器。”




蘇琳琅倒不否認這一點,美貌於女性來說,只要運用到位,確實是大殺器。




但這並不意味著,女性利用美貌取勝就是勝之不武。




她反唇說:“那也只針對好色的男性吧。我想,顧爺爺和顧叔肯定都不是一見女人就直了眼珠子的好色之徒,女性的美貌對你們當構不成威脅吧?”




這不妥妥的嘲諷?




她剛才一進門,這倆父子眼珠子都不會轉了,要論好色,還得是他倆!




而且蘇琳琅也看八卦新聞的,據說顧老太爺有兩房妻子,還時不時會照料一下年輕的女演員們,顧鎮東也跟外號豪門Bus的女明星李鳳嘉不清不楚。




不過港府男性並不認為好色是件不好的事,窮的去尖沙咀旺角,富的捧戲子明星,半殖民半封建的地方,男權被捧上了天,也沒有約束,他們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




當然也不會不好意思。




老爺子接過認捐單,直接填了兩千萬,並簽上自己的大名,當著蘇琳琅的面掏出他慈善總會大理事的條章,重重沓在了上面,再抬頭,這位大英的闊佬爵爺勾唇便是一笑。




當掏出大理事的條章,就意味著他行使了大理事的權力,繞開所有人,把今天所要分配的2000萬善款全部捐給安徽了。




要知道,賀家認捐了一條高速公路,但是要分幾年付賬的,而且用那條公路,賀氏從大陸政府也置換到了很多有利條件,不是白白掏的。




但今天的兩千三百萬是現金,真金白銀,會在下月9號一次性劃賬,直奔安徽。




這還僅僅只是一筆,正值慈善月,蘇琳琅還會頻繁參加晚宴,再多募捐點。




顧老爵爺雖好色了點,但出手如此闊綽,闊綽到讓她都很意外,當然就想跟他談一談他家的安保問題。




她已經評估過顧家的保鏢團隊了,想指點一下老爺子在安保方面的問題,以便他趕緊召開安保會議,針對性做培訓,把安保工作加強起來。




再,張華強想綁顧凱旋,她得提個醒,顧家的小金孫,能不被綁走是最好的。




但她感謝的話還沒說出來,顧老太爺抬頭,冷笑:“你們可真是的,多少年了,風格還是那樣,只會明火執仗的搶劫。”




所以他認為她是來搶劫他的,這也不是善款,而是被她劫走的錢?




賀樸廷剛想說話,蘇琳琅制止了。




她能理解這老爺子的心情,在那個年代他的家人受過傷害,他有牴觸心理是正常的。




“顧爺爺,作為個體,我無法去左右政治,我也回不到前十年,無法幫助您什麼,但是您的慈善捐款要救助的,更多是流離失所的普通老百姓,而非那些左右政局的政客,再說了,您也看新聞的,大陸政府這些年一直在就曾經的事情進行平反,補償一類的工作,我想,人生在世,孰能無錯,您……”蘇琳琅話才說了一半,被顧老太爺粗暴打斷:“好了,夠了!”




不像賀致寰出行全靠輪椅,顧老太爺一把年齡了,甚至不必柺杖。




騰的站了起來,拍上募捐單,顧老太爺又說:“蘇小姐,只要我還是慈善總會的大理事,這將是大陸能從慈善總會拿走的最後一筆捐款!”




意思是從今往後只要他還在慈善總會,就絕不會再給在陸捐款了唄。




如果站在普通人的角度,顧老太爺有情緒是正常的。




但要站的再高一點,就可以看得出,這件事其實很可悲,因為當年的政策受苦的是普通百姓,而現在被遷怒,被恨的也是他們。




不過蘇琳琅可以站在更高的層次去考慮問題,一個老財主就很難了,豪擲了兩千萬,錢給的有多硬氣,老爺子的態度也就有多硬。




示意蘇琳琅伸出胳膊來,他搭上手,讓她扶著自己,再說:“蘇小姐,匕首和錢,這都將是你最後一次搶到!”




“顧爺爺,琳琅不是搶,是您的安保有問題!”賀樸廷忍不住說。




其實在這種情況下,是很難去勸顧老爺子的,蘇琳琅誠心說:“顧爺爺,張華強依然逍遙法外,您家的安保有很大的問題,凱旋有個馴狗師,據我所知就是張華強的人,安保方面您還是加強一點吧,您家就凱旋一個男孩子,您更要保護好他,對吧?”




張華強是個不穩定因素,但就好比狼來了,因為人們天天喊,他所給豪門帶來的恐懼很大,但也只能預防,不能提前抓捕。




而這些年豪門每家一年至少上千萬的安保費用,只有一個目的,防範張華強。




“好了,不要再談了,你家有安保,我家也有。”顧老太爺強勢打斷了蘇琳琅,頗有一副她再說,他就要發飆的感覺。




此時天還不算晚,小廳裡還有客人,但賀樸廷夫妻掃了顧老太爺的興致,讓他很生氣,他準備要回家了。




肘著蘇琳琅一路出來,是要邊走邊聊,給她放幾句狠話,他笑呵呵的說:“聽說蘇小姐的父親是個退伍軍人,跟英方打過仗嗎?”




蘇琳琅坦言:“沒有,但跟美軍打過,贏了!”




援朝一戰的勝利讓全世界認識了pLA這三個字母,也叫美軍一聽就瑟瑟發抖。




顧老太爺也天天研究國際形勢的,笑著說:“單是美軍或者打不過pLA,但再加上日軍和皇家海軍可就不一樣了,港府地理得天獨厚,女王是絕不可能放棄它的,兩家真要一戰,指不定鹿死誰手。而我,會從皇家海軍部隊再僱幾個退役軍人來填充安保隊伍,所以港府有大英皇家海軍,我家也有,我家,就都不勞你們pLA操心了!”




這老爺子是在偷換概念。




首先,當年援朝,pLA打的是聯軍,聯合國軍,只是以美方為主而已,也有英方。




再,就蘇琳琅從書上看來的消息來看,一仗管一百年,西方國家在朝被打的狠了,壓根兒就不敢向大陸動兵。




但是它們又想港府這幫老財主們願意為它賣命賺錢,就會給他們放一些假消息,比如英方會跟美軍,日軍在97前聯手,到時候航母直接開進南海,要一舉把pLA打趴這類的話,搞的這幫老財主賣了命的上供。




但真到了1997,他們就會立刻捲鋪蓋離開,獨留這幫老財主原地懵圈。




蘇琳琅也看出來了,目前,顧老太爺的偏激勸是勸不了,那就以退為進,再找場合吧。




正好一幫人出到大廳,迎面撞上顧太太和顧凱倫。




大廳人多,音樂聲也嘈雜,他們經過時,就聽到顧凱倫說:“媽咪,一旦悔捐,您會被掛上慈善總會的悔捐名單的,別人會笑話您的,就別悔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