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若君 作品

96.第九十六刀

先說外面。




馬場中央的露天大舞臺上, 抱著吉他的歌手正在演唱今年全港最first的流行金曲,看臺上,大波浪牛仔服的靚女和花襯衫, 叨香菸的靚仔們扭腰擺胯, 沉醉在節奏與動感的海洋中。




而就在看臺下方,vip私家停車區後面, 是一間間巨大的馬料倉庫。




觀眾舞步噠噠,倉庫區跟著發出嗡嗡的聲響。




倉庫外兩拔人, 古惑仔們站外圈, 內圈是賀氏的保鏢們,背對倉庫區站著。




幽暗的燈光伴著草料發黴的氣息, 空氣悶熱而潮溼。




眼看越走越深,季荃和顧天祁對視一眼, 心裡本就有些發毛。




而恰好他們轉過彎子,就看到蘇琳琅一刀出去,削飛了一隻人手。




在世八十餘載,老爺子們經過風浪,但季荃還是被嚇到一把卡住了輪椅。




不過還有更叫他害怕的事,一眼掃過去,他失聲大呼:“阿德?”




正牌大佬來了, 冒牌的當然就站起來了,袁四爺一路小跑,來推季荃,解釋說:“季老, 這幫人是山口組的,打暈,還綁架季生, 恰好被我們碰上。”




陸六爺提溜著劉佩錦的小皮包,說:“她包裡有安眠藥,應該是給餵了安眠藥。”




其實他們推斷錯誤,季德是被打暈的,但因為劉佩錦包裡有安眠藥,他們就以為季德是被藥物迷睡的,正好蘇琳琅打人需要個名目,他就被推這到兒來了。




劉佩錦準備給季荃下毒的事,前幾天季霆軒專門跟季荃老爺子講過。




有錢人家糟心事多,當時季荃判斷的是,劉佩錦下藥可能是季德指使的。




因為季德一直想要房產公司的控股權,但季荃緊攥著不肯給他。




錢能叫人喪良心,也能叫一個家庭父不父子不子,彼此反目,提防。




但真要遭逢大難,父子親人才是唯一可以依靠的。




季荃搖著輪椅趕過去,搖兒子:“阿德,醒醒,阿德!”




季德是被劉佩錦大力用橫掌劈頸,導致大腦瞬間缺血而暈的,老爹搖了幾把他就醒了,但是脖子扭傷了,抬不起來,頭還暈的厲害。




“阿,阿爹?”他艱難抬頭,目光觸到跪在地上的劉佩錦,大叫:“她要殺我!”




季荃看賀樸廷:“樸廷,快叫輛救護車,送你季伯上醫院!”




“上什麼醫院,我不要!”季德大叫:“就是她要殺我,殺了這個賤.人!”




劉佩錦的手被捆在前面,而且見她是女人,古惑仔們就沒捆腳,她幾步躥向季德,說:“先生,我是被迫的,想害您的是皇家警署的馬sir馬鳴。”




季德頭痛欲裂,無法思考,連踢帶推:“你滾遠點,不要靠近我。”




季荃問:“怎麼又扯上馬鳴了?”




劉佩錦一本正經,說:“我聽馬鳴說,是因為季氏想要投資大陸,惹大英當局不高興了,想做掉他,阿爺,我是被馬鳴脅迫的,他們也是馬鳴脅迫我僱來的。”




該不會真的是因為一幫老財主往大陸投資,惹大英當局不高興,於是僱了山口組吧?




如果真是那樣,他們就沒必要在幾個殺手身上花力氣,而是應該團結起來,抗議並譴責大英當局,問大英當局討說法。




馬鳴要在現場,非得氣到當場跳起來不可。




因為他們本來是同謀,但現在劉佩錦把所有的鍋全甩給了他。




不過賀樸廷說:“季爺爺,劉小姐的說法有問題,大英當局不會阻止我們上大陸賺錢的,因為我們賺了錢,稅要交給大英。”




季荃是個老生意人,一想也是。




他正點頭,劉佩錦湊上來磕頭:“阿爸,我知道我錯了,但我是您的兒媳婦啊,咱們是一家人,求您讓蘇琳琅饒我一命,以後我做牛做馬伺候您……”




鑑於地上的血跡,以及一個被砍了手,舉著斷肢瑟瑟發抖的男人,顧天祁和季荃真以為蘇琳琅要殺人。




殺人是條紅線,哪怕豪門也不能碰的。




而就在季荃猶豫,要不要干預一下,不叫蘇琳琅殺人時,劉佩錦頭磕在他的腳面上,在輕磕,在求饒,在抽泣,哭的肝腸寸斷。




但還是那句話,不出意外的話,就要出意外了。




季荃還在想,要不要給劉佩錦求個情,讓蘇琳琅別殺她,只覺得身子騰然一空,連他的輪椅,帶著劉佩錦一起,整個向後撲去。




劉佩錦雖然被捆著手,但繩結在前面,她很容易就能解開。




輪椅在向後倒,她側身靠著季荃,飛速解開手將繩索甩向賀樸鴻的同時,屁股抵上季荃一個用力,手伸向賀樸鑄手裡提著的苗刀,只抽刀刃,腳於地上騰騰而踩,再回身一個鯉魚打挺撲出去,刀尖卻是直逼賀致寰。




剛才被蘇琳琅砍掉手的殺手同一時間向前撲,用左手去奪掉在地上的槍。




當然,現場兩個大佬帶兩個馬仔呢,不可能叫她得手。




撿槍的殺手還沒夠到槍,袁四爺照鬢角一槍托給砸暈了,槍也被隨後而至的白骨爪撿了回來。




陸六爺離季荃不遠,伸手就撲,趕在輪椅落地前把即將摔地的季荃帶輪椅提了起來。




蘇琳琅橫雷切,恰好攔住劉佩錦手裡的苗刀。




人是這樣,哪怕你知道一個人惡毒,只要對方態度溫柔,就難免放下戒心。




在場所有人都是。




尤其季德,眼看劉佩錦一手刀功不輸蘇琳琅,嚇的脖子都不痛了。




“這個賤.人,她竟然是個女殺手?”他失聲說。




想他這些年睡遍香江當紅女星,那些女明星個個都想上位。




他篩了又篩選了又選,結果給自己選了個女殺手,隨時能刀了他的那種?




夫妻快一年,他沒被殺,只是運氣好吧!




但今天於他的打擊還遠遠沒完。




賀樸鴻拉丟了刀的賀樸鑄往後退了幾步,說:“伯父,你本來可以不癱瘓的,據我所知就是劉小姐給你下了藥,對了,是激素。”




有錢人只要不貪女色,補品到位,活過百歲不是問題。




季德前些年因為張美玲湯煲的好,保養到位,晚上在李鳳嘉的床上還可以梅開二度,雄風不輸大小夥子。




但自打從斧頭幫回來,他的生殖功能廢了不說,身體也每況愈下,可憐他直到今天才知道那是劉佩錦搞的鬼,他頭痛,他恨!




他恨到語無倫次:“蘇小姐,給我個面子,你弄死她,我要看著你弄死她!”




……




說回蘇琳琅和劉佩錦。




兩把式樣相同的刀,鋒刃相交,銀光流轉。




蘇琳琅輕挑刀鋒,逼劉佩錦退了兩步,說:“公元八世紀,倭國遣使至大唐,大唐贈予倭國使臣很多禮物,其中就有苗刀。苗刀也是日式武士刀的原型,自從照苗刀設計出更適合矮子的武士刀,倭國就開始了長達幾個世紀的,對我們大陸沿海人民的騷擾和擄掠,並以此為武士道精神。看劉小姐握刀的姿勢也是行家了,那第二個就是你了?”




剛才她跪著向季荃裝弱,扯七扯八,只為奪苗刀,好要挾賀致寰,並逃出去。




而既她提刀,蘇琳琅就默認她要跟自己打。




但劉佩錦一把扔了刀,撲通一跪:“求你了蘇小姐,放了我們吧。”




又死命搖頭,擺手:“我連雞都沒殺過,我不會玩刀的,真的不會。”




另外幾個殺手,石田六章齊聲附和,連連點頭。




賀致寰笑看顧天祁,感慨說:“跟他們相比,咱們總還差一點。”




顧天祁老爺子也說:“何嘗不是。”




經商就要會低頭會示弱,但是人就有氣性,一般人做不到山口組這幫人的軟,當然也做不到像他們一樣,可以無節操投降認輸。




不過只要抓住機會就會秒變毒蛇,咬你個猝不及防。




劉佩錦差點就能持刀挾賀致寰逃脫了,但現在她又跪下了,怎麼辦?




總不能真就這樣一刀砍了她吧!




當然,這是蘇琳琅的主場,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為防傷到幾位老爺子,示意賀樸廷兄弟把他們推遠點,她一次性砍開兩個殺手的繩子,說:“那就你們倆了,一起上吧?”




不怪劉佩錦捨不得,大和民族的男性基因裡有個倭字,難得有能長到一米八幾,還訓練有素,功夫精湛的殺手。




而此刻在蘇琳琅面前站著的就有倆。




倆人雖被鬆了綁,但齊齊搖頭,拒絕應戰。




蘇琳琅問:“真的不打,那就按我們港府道上的規矩,四爺帶你們走,去大富豪,自然有人卸你們的腿,怎麼樣?”




倆殺手齊齊點頭,但等反應過什麼來,又同時搖頭。




要知道,雖然蘇琳琅不開堂口不稱王,但她目前在香江道上,就好比山口組的四代目,屬於絕對老大,她還是上市公司的董事局主席,為了不被銀監署調查,她也不敢殺人。




但袁四爺的剁腿功夫遠揚海外,但凡在他賭場出老千,不論哪裡來的,他都會鋸了雙腿再送走,這事名動亞洲,殺手們都知道。




而且剛才的劉佩錦和另一個殺手雖然沒能反殺蘇琳琅,但給了後面這兩個經驗和機會。




叫他們懂得該如何規避危險。




真不想被砍腿,他們至少要搏一把的。




兩個人,兩把Cz75,陸六爺遞槍之前還給這倆人看了彈匣裡的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