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陛下 作品

第435章 藏

  白天心說道:“我這麼做,並不是為了逃避罪責,而是,我實在不想,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我是白家的家主,是月央的八大統治基石之一。然而卻在不知不覺間,被人當做提線木偶一般恣意操弄!此事若不能查個水落石出,那麼,之後我還會犯下什麼樣的錯?下一個受害的又會是誰?但是,面對這種根本捉摸不到行跡的對手,要怎麼查才能查明真相?最簡單的辦法,當然是直接向仙盟自曝惡行,將一切緣由都交代出來後,慨然赴死,是非功過則全交由天下有才學的人去評判調查。但我作家主幾十年,最深刻的一點領悟就是:為上者若是毫無所為的就將難題包袱拋給天下人,期待一雙雙雪亮的眼睛和集體的智慧能解決一切問題,那就不僅僅是天真,而是純粹地在為惡了。當時那個情況,若是我的所作所為被天下人所知,恐怕比起調查真相,更多的人只會恣意在我的屍體上宣洩情緒,激化矛盾。屆時我身敗名裂事小,引發白家乃至月央的動盪,那我就萬死莫贖!何況,那對受害的小夫妻,也必將要蒙受更多更難以啟齒的羞辱和折磨。所以對他們而言,暫時忘掉此事,一無所知地享受新婚恩愛,才是更好的選擇。”

  說到此處,白天心又嘆息道:“當然,我也考慮過向上求助。白家家主頭上還有補天君,還有仙盟,還有……鹿國主。總有人能幫到我,但是二十多年前,月央的國主位置近乎空懸,八大豪門彼此關係微妙,而最微妙的一人,便是赫家家主赫平君。但那時的他,雖未退隱,卻已明顯有了難以長期主持家族事務的徵兆,正到了該準備放權的敏感時候。而我,卻還年富力強,正是野心勃勃以求奮進的時候。所以,若是赫平君當時得知此事,我很難想象他會完全處於大局考慮,去探求真相。王山主,赫平君活躍的那些年,可從來不是以良善著稱的呀。”

  又是一聲嘆息後,白天心將話題帶到了最後一人身上。

  “鹿國主是我當時唯一的希望,她的神通廣大,我當然無需贅述了。所以我一度猶豫許久,甚至已經寫好了自白和求助的信函,更一度將它捆綁到了傳信的飛劍上,只待激發劍靈……但是,我終歸還是有一個揮之不去的顧忌。就是,在當時那個情況下,鹿國主不但是我求助的唯一對象,也是我懷疑的唯一對象。試想,我堂堂白家家主,在自家的地盤上,那麼多雙眼睛的注視下,什麼樣的手段,能悄然無形地將我化作提線木偶呢?恐怕就連荒原上的古荒魔們也萬萬做不到!但是,如果是鹿國主,那就絕沒有人敢說她做不到。”

  白天心認真注視著王洛的眼睛,以示此時自己的認真和坦誠。

  “自百年前月央那場幾近傾覆的拓荒之後,國內幾乎一片狼藉,多得仙盟的長期援助,才終於恢復元氣。然而在此期間,我們的近鄰祝望,卻在短短時日內,就將自家的影響力迅速滲透到了月央的每一個角落。當然,這個過程是擺在明面上,也讓人絲毫無話可說的。畢竟當初是月央內部生亂,才導致荒潮反捲下,白鑰城幾乎徹底淪陷。期間還坑慘了第一批趕來援助的祝望友軍……”

  “所以,我們月央事後被祝望人追究責任,也是情理之中。然而拓荒這種需要動員數億國人的大戰略,必然會伴隨難以計數的蠅營狗苟,例如白鑰城的城建是否有貪腐?拓荒關鍵崗位上的人選,是否又是豪門的用人唯親?來自仙盟百國的物資,有多少落入了私人口袋?種種問題不勝枚舉,若是拓荒最終成了,那麼勝利自然能掩蓋一切,可既然敗了,那麼,所有的一切,就都要付出代價。而這個代價,月央人支付了幾十年。幾十年來,月央人都近乎附庸國一般,頻頻仰望鄰國。甚至很多人乾脆只認祝望,不認祖國。”

  白天心說到此處,也是不由搖頭:“算了,這些話題有些偏離主題太遠,還是不要贅述了。總之,赫平君和我,當年得以在家族內快速上位,靠的是凝聚月央人的國家意識,而反祝望,就是一個最好不過的口號。畢竟總要有一個強大的外敵,才能讓人們下意識去抱團。而這個過程中,不免會有很多過激乃至惡意滋生。這一切鹿國主當然也都看在眼裡,只是一直也沒有橫加干涉。但是……也就是在我們權勢逐漸來到巔峰時候,赫平君意外患病,一身通天徹地的修為不斷枯萎。而我,我幾乎不可理喻地犯下禽獸一般的暴行。這種情況下,我,實在很難剋制自己的疑心。如果這一切都是鹿國主所為,那我將查清真相的希望寄託在她身上,豈不是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