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陛下 作品

第468章 葬禮

  一千兩百年前,仙盟初立,八方定荒徒具雛形,各個定荒城都被荒原分割的時候,驅使定荒城前進,拓展文明疆域的力量,便是一個個勇敢地走在結界前沿的縴夫。他們用血肉之軀拖動整座城市前進,迎著荒魔異獸的殺戮,永不言退。他們絕大部分都倒在前進的路上,屍骸化作文明疆域的養料,滋養著後世千年的繁華。然後,他們的意志,他們的豐功偉績,則被收錄於凝淵圖,成為永世不朽的神通。

  如今,仙盟早已不需要徵發縴夫,用血肉之軀為定荒城鋪路。因為凝淵圖已經能從繁華盛世中,提取源源不絕的力量,推動城市前進。以至於仙盟後方甚至能在紙醉金迷中,慶祝拓荒的勝利。

  但是關鐵軍的前進,卻引發了凝淵圖最樸素的共鳴,他的腳步,彷彿與無數仙盟將士的心跳交融,永不終結。

  ……儀式在無聲中結束。數十萬聯軍,沉默著,似溪流一般漸漸散去。

  關小河攙扶著仍有傷在身,幾近虛脫的兄長,向王洛致以複雜的目光,最終還是點點頭,無聲道了謝。

  而鹿悠悠則留到了最後。

  她沉默許久,還是開口說道:“靈山的護山紙人,本質是一種酷刑。在完成使命之前,一個人的思維、意志、行動都會被他所賦予的使命牢牢約束著,似奴隸一般生存。唯有完成使命,才會依據功業的大小,獲得自由。你之前所見的宋徽教授,就是為靈山立下大功,才成為了完全自由的獨立人,他身上幾乎沒有殘留紙人的痕跡,我也無權命令他做什麼,這次純粹是基於人情請託,才讓他出手……但是,和他同時代的其他紙人,都已經磨損殆盡了。事實上,除了宋徽之外,我幾乎從未聽說有哪個紙人能真正完成自己的贖罪使命,獲得自由。”

  頓了頓,鹿芷瑤又說。

  “關元帥為自己賦予的使命,是完成定荒大業,將文明疆域覆蓋滿整個九州……當然,我們每個人都堅信,光復荒原的日子一定會到來,但是,那也一定不是三五十年之內。或許要三五百年,甚至可能要一千年,兩千年。我們不過初入荒原,就幾乎被區區一人擋住去路,前功盡棄。後面的艱險,任誰也不敢輕易估量。但元帥他卻還是立下了這般不切實際的宏願。所以,他根本沒有奢望自由,磨損泯滅在西行的道路上,就是他為自己設計好的終局。我很遺憾,沒有在此之前和關元帥深談,所以我也不能斷定他為何要如此決絕。但我想,或許在他看來,拓荒之行才剛起步,他這個聯軍元帥就無奈隕落……這非但不是功績,反而是為帥者的莫大疏失,所以他才要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贖罪。所謂鞠躬盡瘁,死而後己,形容的大概就是關元帥這種人吧……”

  說完,鹿悠悠長嘆一聲,看向王洛的目光,變得無比的深邃悠遠。

  “王洛,我沒有資格要求你什麼,也不想求你做什麼,因為我知道你內心深處一定已經有了答案,我只希望你能遵從那個答案,而非被一時的情緒左右……至於另一個人,希望我們永遠不要再見面了。”

  說完,鹿悠悠的身形便似薄霧一般消散了。

  而待鹿悠悠走後,白澄的聲音,才在王洛的意識世界中響起。

  “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當年的師姐會那般決絕地站在螻蟻一邊了……可惜,我知道的還是太晚了。我一直說,自己當年對師姐如何信任,以至於對她的背叛憤恨至今。但其實,如果我真的能再多盲信幾分,或許也不會有後來那許多事了。事到如今,我心中怨恨已消,對天庭也無指望,唯一的牽掛也在太虛中安頓下來,所以,我實在沒有繼續留駐此世的理由。王洛,就拜託你,為我找個能與鹿悠悠永不再見的去路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