碉堡堡 作品

第 210 章 大朝會





陸延歪頭問道:“難道不許坐著說話嗎,一定要站著說?”




男子聞言一愣,隨即笑出了聲:“許,自然許。”




他語罷果真掀起衣袍下襬,和這少年排排坐在了廊下,陸延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鹽花生,低頭一邊剝一邊吃,偶爾抬頭看看花園裡的落雨,頗為自得其樂。




男子問道:“小郎君是陸莊主的親生兒子嗎?”




陸延眨巴眨巴眼:“我長得和爹爹不像嗎?”




男子:“你既是陸莊主的親生兒子,怎麼還要自己去廚房洗碗筷?”




陸延道:“眾人都已吃過晚膳了,洗碗的廚娘也歇了,是我自己做錯了事才半夜吃飯,怎麼能把她叫起來專門給我洗碗?”




男子淡淡挑眉:“她是奴,你是主,有何不可?”




陸延:“我家沒這樣的規矩,若是讓阿孃知道了,要捱打的。”




男子拍拍他的頭,低聲讚歎道:“好家教,若我的兒子也如你這般康健靈慧就好了。”




陸延隨手捏碎一粒花生,好奇問道:“你兒子是裡頭躺著的那個嗎?”




男子:“你猜?”




陸延:“那多半是了。”




男子笑了笑:“為何?你難道沒聽見尹老爺的話,裡面那位小郎君是他的幼子。”




陸延哦了一聲:“我瞧你有痛風之症,雨天雙腿最是疼痛難忍,寧願在廊下站著焦急等候也不肯坐著休息,想來裡面那位小郎君與你關係匪淺,胡亂猜的。”




男子聞言一怔,下意識問道:“你怎知我有痛風之症?”




陸延繼續磕花生:“醫家講究望聞問切,你氣短低咳,手起紅斑,十指關節發紫浮腫,正值春季,旁人都嫌悶熱,你膝上卻裹著上好的保暖虎皮,多半是有腿疾了。”




男子目光帶笑:“所以你才搬凳子給我?”




陸延眼神明澈:“來者是客,豈有怠慢之理,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不進去看他呢?”




男子淡淡道:“他的病難治,扎針放血,苦不堪言,瞧的次數多了,我也就不願看了。”




陸延表示理解:“傷在他身,痛在你心,既然如此難治,怎麼不早點送他解脫,何苦留在人間受罪?”




他不過十來歲年紀,卻吐出這等驚世之語,莫名有種天真殘忍之感,男子卻並不生氣,他攔住那群欲要上前的護衛,一字一句低聲道:




“他身上的擔子太重,必須活著。”




陸延手裡的花生已經吃完了,他將那些碎殼用衣服兜著,抖了抖身上的碎屑:“他不過一個幼童,哪裡來的擔子,都是大人強加給他的罷了,我爹說了,生死自有定數,非人力可為,若強行扭轉,必遭天譴。”




男子目光暗了暗,難掩霸氣:“若我就是天呢?”




陸延看了他一眼,覺得這人腦子有些問題:“你若是天,怎麼還要千里迢迢從神京來到這兒求醫問藥呢?好了,我要去睡覺啦,否則明日起晚了阿孃要罵的。”




男子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久久不語,直到身後走來一名護衛,低聲憤憤不平道:“主人,這少年郎實在無禮!”




男子卻擺了擺手,低笑道:“果真聰慧,他們面貌相似,若康兒也能同他一樣就好了。”




這夥客商在至微山莊暫住了整整一個月,然而陸無恙使盡畢生所學也未能使那病重的小郎君痊癒,最多稍稍減輕痛苦。




“小郎君雖是胎中不足,氣血雙虧,但並非無藥可救,只是你們不知從何處尋到了西域那陰毒的金蟲蠱植入他體內,那蠱蟲天長日久盤踞肺腑,吸取精氣,使得藥石無靈,在下以家傳針法相治,也不過替他護住心脈,若以靈藥調養,或可撐過二十餘歲,但如果想和常人一樣壽終正寢,實在難如登天。”




尹老爺聞言身形晃了晃,整個人如遭雷擊,艱難出聲問道:“陸神醫,難道真的沒有別的法子了嗎?”




陸無恙對他拱手:“在下學藝不精,有負諸位所託,實難擔任神醫之名,還請另尋高人吧。”




尹老爺面色蒼白,雖是失魂落魄,卻也全了禮數:“這些時日叨擾陸神醫了,我等今夜便動身回去神京,略備薄禮,




不成敬意。”




他話音剛落,便有四名小廝從外面抬了兩口沉重的木箱子進來,裡面黃澄澄一片,都是稀世珍寶,不下萬金之數。




陸無恙並未全收,只象徵性拿了一錠碎銀:“在下未能使小公子痊癒,受之有愧,這錠碎銀便當做飯資,餘者請帶回吧。”




旁的醫者見了那小郎君,只看一眼便說壽數無多,連施針下藥都不敢,陸無恙卻以一人之力替他續命十載,誰敢說他醫術不精?




尹老爺長施一禮:“陸神醫何出此言,這是您應得的,還望切勿推辭,在下有一不情之請,汝州地偏路遠,不比神京繁華,若神醫願攜家眷入京,高官厚祿享之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