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花開

    當曼施坦因和施耐德從諾瑪解除的合金隔離層通過來到圖書館底樓的時候,面前的一幕可能對於老年人來說稍顯血腥。



    大廳中央的地上全是染滿鮮血的硬殼書籍,血液塗滿了清潔一天要做兩次打掃的圖書館地板,乍一看去就像是殺豬現場出現了意外,被割喉的肉豬掙脫了繩索的束縛撒歡地在大廳裡跑了一圈一樣混亂。



    施耐德和曼施坦因自然不會真的以為有人在這裡殺過一隻豬...但殺了一隻畜生倒是實打實的有,在監控錄像中他們全程觀看了下面發生了什麼,一下到底樓視線就立刻鎖定了那紛亂書海當眾,那個腦袋已經變成血葫蘆的男人。



    放上一刻西瓜到桌子上,再用石頭砸他個十幾、幾十遍,最後得到的成品就是眼前的這慘不忍睹的玩意兒了...裡面大半個西瓜仁幾乎都能看見了,足以見得砸西瓜的人手裡勁兒有多足,換其他人就算拿石頭都不一定能砸出這個效果,也得虧這成為靶子的倒黴傢伙身後有幾隻韌性、強度十足的輔助肢體撐住地面,不然早被砸翻在地上了。



    曼施坦因心思有些複雜地看向了不遠處,那個從書架區再度補充“彈藥”抱回來一大堆硬殼圖書的林弦,大概也只有這女孩能如此迅速準確地找到那麼多硬殼書了吧?畢竟這圖書館裡大半有價值的書都被她給泡完了,所以這變相的算是“知識就是力量”?



    那麼這力量可真不小,都能直接給人開瓢了。



    “好了,停下吧。”施耐德開口了,同時也讓林弦注意到了從二樓下來的兩人。



    “施耐德部長...曼施坦因教授?原來在控制室的人是你們啊。”林弦的視線從手上抱著的那堆書裡勉強看見了走來的兩位老人有些意外。



    “林弦。”曼施坦因向著林弦輕輕點了點頭。



    自從林弦進入了心理部後,曼施坦因作為林年的導師在學院內跟林弦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因為從根本上來說他們之間除了林年這個紐帶之外完全沒有任何的聯繫。



    可這也不是導致他跟林弦生疏的原因,或者來說林弦跟任何人都不會存在“生分”這個概念,她在這所學院裡的人際關係永遠都是遊刃有餘,大多數知道她的人在聽見她的名字後都只有著“哦,好像是有這麼一個女孩存在”。



    要是為他們對她的具體印象,大概就是,“心理部的教員”,“富山雅史的助手”,“圖書館氣氛組”,“心理諮詢二十四小時都在”這一類不出眾,但卻能讓人略帶好感的標籤。



    說實話一個普通人能在卡塞爾學院內做到這一點已經十分讓人刮目相看了,在另類和高壓的環境下獲得異類們的認可,並且習慣與之朝夕相處,這是值得讓人誇讚的適應性。



    但如果這個女孩從一開始就不是普通人,而是潛在的混血種...異常優異的混血種,那麼這件事就格外耐人尋味了。像是林年、楚子航、愷撒之流的異常者,他們在曾經的日子裡或許都是異類,但只要放到合適的地方後立刻就能發光發熱起來,成為誰也忽略不了的超新星。



    可林弦呢?現在表現出了那足以讓人屏息敬畏血統的林弦呢?



    二十年如一日,無論環境的更迭,還是身邊人群的更替,她都處在了一個既不出眾也不會令人遺忘的地方,這種蟄伏和心性放在普通人身上是“安於現狀”,但若是放在混血種身上,那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圖書館內響起了兩聲震耳的槍響,打斷了曼施坦因複雜的心理活動,驚然轉頭看去只見到施耐德右手上穩穩握住的那把還留有滾燙餘溫的m1911,被輔助肢體支撐的男人...或者說屍體,額頭和心臟的地方都爆出了三團血花,身體兩處,頭部一處。



    曼施坦因和林弦都看了一眼施耐德,施耐德收回了槍別在後腰說,“這樣更保險一些。”



    典型的莫桑比克射擊法,在執行部裡任何出外勤的專員都受到過專門的培訓,在持槍對敵的時候允許開火的情況下必須保證三次擊中致命點才能將這個敵人從腦海中抹除。畢竟混血種的生命力是有目共睹的,三次致命點穿透才能保證百分之八十的死亡率,剩下百分之二十多半是遇上死侍了,得徹底把對方腦仁打爛或者腦袋砍下來才算結束了。



    “都說***教法裡的‘石刑’就是最殘酷的刑罰了,沒想到居然還有“書刑”這種死法啊。”古德里安的聲音從兩位教授背後傳來,他施施然留下了一樓看見了那腦袋開花的屍體滿臉震撼我媽,倒是沒有因為血腥而感到作嘔和不適什麼的。



    比起三位身經百戰的教授,林弦的適應力才是更讓人注意的,這個女孩理應沒有參加過任何實戰訓練,但第一次真正的廝殺就能下到這種狠手。用書活生生將一個人砸死(或許砸了個半死),這種感覺無異於是一腳踩死一隻蟑螂和緩慢地折磨死一隻貓狗的區別,前者快刀短痛,後者則是喪心病狂的凌虐,需要巨大的殘忍和冷漠才能做到。



    那種生命在手中緩慢死亡,在死亡前不斷扭動、哀嚎的聲音和畫面感是極為刺激人的,這也是古文裡“君子遠庖廚”的真正含義。



    林弦不是君子,她給人的一向觀感是知性的淑女,但誰也想不到她真正狠起來當真能冷漠到極致地緩慢殺死一個活生生的人,儘管這個人是敵人。



    “你很好。”施耐德收起槍後看著放下書籍到桌上的林弦沉默了數秒鐘,最後點頭說出了這三個字。



    可能說的是林弦的血統,也可能在說這個女孩在血腥和死亡的面前沒有表現出異常的情緒,哪怕厭惡和生理性不適。這個模樣有端讓人想起了執行部如今的王牌,那個同樣在戰鬥和死亡面前從來沒有過太大異常情緒的男孩。



    這麼看來這一對姐弟當真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無論性格還是一些更深的東西。



    曼施坦因多看了一眼施耐德,在他記憶裡執行部部長很少夸人,上一個誇的人叫林年,背景是在毫無感情波動地殺死了芝加哥港口的三代種。那麼這一次林弦的克敵是否在這位冷厲部長的眼中,成就也達到了林年那次的程度呢?



    “不夠好...還是給施耐德部長和曼施坦因、古德里安教授你們添麻煩了,沒有你們的幫助,我很難活下來。”林弦雙手摺於身前認真地鞠了一躬以示感謝。



    曼施坦因臉色有些晦澀,施耐德什麼也沒說,古德里安倒是摸著後腦勺一臉茫然,因為他當真不知道之前一直在控制室裡乾著急的自己幫上林弦什麼忙了。



    “提出‘開燈’以致盲敵人的想法是你提出的,我們只不過是充當了指揮諾瑪的傳令人,保護圖書館乃至冰窖入口的功勞怎麼也算不到我們頭上,這一次事件是完全由你一個人解決的,證明了你優異的能力和覺悟。”施耐德等到林弦鞠躬起身後,看著她淡淡地說道。



    曼施坦因眼眸微微沉了一下,餘光掃向施耐德,這一通看似嘉獎的言辭其實含義很深,但就是不知道林弦是否能聽懂裡面的隱晦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