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伊 作品
28. 第 28 章 穿越第二十五天
他長腿一邁,一腳跨出三個樓梯,不過一會的功夫,就到了宿舍裡面。
這會,宿舍空蕩蕩的,也就是說他那個舍友溫指導員,去食堂了。
這會宿舍,是他季長崢一個人的天下。
他拉開了靠著窗邊的椅子坐下來後,擦了擦手,在兩封信中挑了一封。
果斷地挑中了他兄弟給他的那一封信。
只是,打開看完後,季長崢的劍眉跟著皺起來了,“一張?就一張?”
他打開信封,裡外地看。
溫指導員端著搪瓷缸,裡面堆了四個窩窩頭,都堆到外面冒尖了,嘴裡還不忘在咬一個。
“什麼一張?”
隨口問了一句。
季長崢抬眼去看他,不想說,他盼望已久的兄弟,給他寫信,竟然就寫了一張!!!
一張沒寫滿不說,而且通篇都是感謝話。
這些也太過敷衍了一些啊。
他不說,溫指導員迅速明白了,他看了過去,果然看到季長崢手裡捏著的薄薄的一張紙,還沒寫滿。
他頓時明白了,把搪瓷缸往桌子上一放,順手提著一個鐵皮暖水壺,倒了一杯水出來。
喝了一大口,這才把那窩窩頭給嚥了下去。
“你盼了那麼久的兄弟,就給你了一張信?還沒寫滿?”
信紙是通透的,尤其是用墨水寫了以後,從反面也是能看到的。
他剛影影綽綽看了一眼,那一張信紙才寫了一半,剩下的半截是乾淨的。
季長崢想將信紙藏起來,已經來不及了,他索性,把那一張信紙給小心翼翼地疊起來,再次放到了信封裡面。
隨即,塞到枕頭下面。
他挑眉,悶聲道,“怎麼?一張不是信了?”
他兄弟好歹是給他寫了呢。
只是,他兄弟對他的感情,似乎沒他對對方的多。
他可是都把燒刀子都給省下來了,盼著兄弟過來了,結果他兄弟就給了他半張信。
好可憐啊。
但是,季長崢不能說,不能讓溫指導員給笑話了去。
溫指導員喝了一口水,總算是將那堵嗓子的窩窩頭給嚥下去了,他這才幸災樂禍道,“行吧,一張信你不失望就行。”
扎心了。
季長崢英挺的面龐跟著一僵,說不失望那是假話!
只是,他不能讓溫指導員看到了。
季長崢面不改色,“我兄弟雖然寫了一張信,但是有九十八個字。”
“四捨五入,就是一百個字,也不少了,是吧?”
溫指導員,“……”
他用著一言難盡的眼神看著他,“行了,知道你和你兄弟之間感情深厚,不是,你就不去看下你侄兒子,給你寫了什麼?”
季明遠的信,還丟在桌子上呢。
季長崢就躺床上去了,還是雙手交叉枕在腦後,完全沒有再去拆另外一封的意思。
這就區別對待了啊。
季長崢聽到溫指導員的問話,他嘆口氣,“明遠給我寄信,我大概能猜到一點。”
無非是,受不了黑省插隊當知青的苦,畢竟,明遠以前在季家的時候,是真的打小寵著長大的。
如果說,季長崢是家裡出了名的叛逆的話,那季明遠就是出了名的乖巧。
他小時候的性格,還有點像女孩子,再加上一副好樣貌,在家的時候,著實是被全家都寵著長大的。
沒吃過一丁點的苦。
所以,季長崢不用看,就知道他那侄兒子受不了那個苦,估計是來找他訴苦來著。
可是,和他訴苦又能怎麼辦?
已經來到鄉下插隊當知青了,這一條路是他自己選的,哪怕是季長崢有關係。
也不會把他調開的。
無他,這是身為季家人的原則。
不以權謀私,不濫用關係,這是最基本的一條,哪怕是自己的親人也不行。
溫指導員聽到這,忍不住感嘆了一句,“你真殘忍。”
對待親人也是這般嚴肅。
聽到這話,季明遠枕在腦後的手微微一頓,他側頭看了過來,此刻,晨光穿透透明的玻璃窗戶照射進來,照得他英挺的輪廓虛成了一條完美的弧度。
他的面龐是極為英朗的,只是薄唇輕啟,吐出的話,卻是殘酷至極。
“在其位,謀其政,選其路,當其行。”
“季家人,生來如此。”
“沒有例外。”
哪怕是季明遠也不行。
聽到這,溫指導員沉默了片刻,他嘆口氣,“我總算是知道了,為什麼你們季家不養廢物出來。”
就這種教養方式,很難出廢物。
所以,出來的都是像季長崢這種精英中的精英吧。
季長崢扯著嘴角笑了笑,眸光晦澀,意味不明道,“你生在季家就知道了。”
生在季家,還是季家的男娃。
壓力不是一般的人,普通人更受不了。
他們季家,信奉的是狼性文化,從上到下,全部都是出了名的心狠。
他算是例外,但也不是例外。
他是季老爺子的么子,按理說是從小備受寵愛的,但是寵歸寵,該有的心狠一點都不少。
不然,他不會在十五歲那年,被丟到部隊來訓練。
十五歲,在他們那個家庭中,很多人不是在讀書,就是在家當二世祖。
而他,卻已經接受了戰火的洗禮。
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他回來吐了一天一夜,也曾發過電報回去求助。
但是得到的卻是一個極為冷硬的回答。
“長崢,這一條路是你同意的,你沒有回頭路。”
這是他父親當時給他的話。
季長崢沒想過回頭,他只是想得到安慰,但是在季家,他連安慰都得不到。
他受到過這種教育,所以,他堅持把這種教育再貫徹到季明遠身上。
誰讓季明遠是季家人呢。
所以——
當初,季長崢陪著季明遠去知青點的路上,在還未交出申請報告之前,他便問過季明遠。
若是後悔還來得及。
但是,季明遠拒絕了。
既然不後悔,這一條路,哪怕是在艱難,季明遠也要走下去。
聽到這。
溫指導員嘆了口氣,“你們也是不容易。”
他咬著窩窩頭,起身把桌子上的信遞給了季長崢,“不管是不是求助,先看看就是了。”
“要知道,你當初給家裡人發電報的時候,不也是抱著想要得到安慰的心思?”
“你現在來看季明遠,不也是一樣?”
“他那邊怕是也盼著你給他回信的。”
這話一說,季長崢沉默了片刻,抬手扯開了領口的扣子,露出凸起的喉結來。
帶著幾分不可言說的魅力。
半晌,他才沉聲說道,“我不想拆,也不想看。”
因為,他怕自己像是老爺子那般無情。
所以,看了又如何?
這——
其實說白了,就是關心則亂,他一邊知道,自己不能去幫對方,一邊又痛恨自己不能去幫對方。
這就是季家人。
見他不肯拆,溫指導員擅自做主,直接把信封給拆開了,他沒看信,而是把中間的信拿出來,遞給他。
這一拿,溫指導員就意外了下,“還挺厚,最少三五頁紙。”
這話一說,季長崢抬頭,窗戶外的玻璃光照耀下,他的骨相凌厲而英朗。
他思索了片刻,到底是接了過來,打開細細地看了起來。
只是,在看到開頭的時候,他的臉色跟著一變。
“怎麼了?”
“季明遠要離開了嗎?”
能夠讓他這般大的反應。
季長崢搖搖頭,坐起身來,把信放在了一旁,從褲兜裡面掏出了一包煙,抽出一根,拿著火柴點燃後。
他深深地吸了一大口,密不透風的室內,使得淡青色的煙霧變成一條筆直的線升騰而起。
濃烈的煙霧,燻得他漆黑如墨的眼睛,微微眯著,沒人能琢磨透他此刻的內心。
溫指導員也不行。
他拉著一張椅子,坐到了季長崢的面前,“怎麼?明遠那邊很難處理?”
他們兩個認識多年了,所以,溫指導員是知道季長崢家裡的情況的。
對於,季明遠這個侄兒子,他也算得上熟悉。
季長崢搖頭,不過兩分鐘時間,他便做了決定,果斷又迅速。
“幫我請一個假,我下午去找一趟明遠。”
這話一說,溫指導員愣了下,“這麼著急?”
季長崢嗯了一聲,眉梢間不復之前的張揚和戲謔,反而帶著一股沉靜。
“我去看看情況。”
溫指導員點點頭,“你去吧,我去給你請假。”
待季長崢走了以後,溫指導員猶豫再三,還是拿起來了之前那幾張信紙看了下。
待看完上面的內容時。
溫指導員喃喃道,“乖乖啊,這季明遠真是悶不做聲,幹大事啊。”
他才十九啊,還不到二十。
喜歡上女同志就不說了,這還是要去給人家當後爸啊。
難怪,季長崢臉色突然變了。
*
知青點。
季明遠自從把信寄出去後,便一直盼著,日思夜想的盼著,盼著小叔給他回信。
這天,公社的郵差到下面派送信件,季明遠一早就等著了。
“同志,有我的信件嗎?我叫季明遠。”
那郵差檢查了一遍袋子,搖搖頭,“沒有。”
一般來說,他是一週才跑一次下面的生產隊派送信件,如果有著急的話,一般生產隊的人都會直接去公社郵局去自己查找信件。
聽到說沒有自己的信件,季明遠不由得有些失望。
剛要轉身離開,便見到沈美雲領著綿綿過來了,季明遠微微一頓。
沈美雲朝著他問,“季知青。”
季明遠點點頭,他似乎還想讓沈美雲在多問兩句,可惜,沈美雲沒有在說話的意思。
她走到那郵差旁邊,問了一句,“有沈美雲的信件嗎?”
郵差低頭按照信封的名字,查找了一遍,搖頭,“沒有。”
這下,沈美雲嘆了口氣,和季明遠對視了一眼。
“你的信還沒被人回?”
“你的也是?”
兩人相視一笑,同時覺得對方有些可憐了。
天天盼信件。
“你是給家人寄信嗎?”
告別郵差後,季明遠朝著知青點走,一邊走一邊問。
沈美雲搖頭,“給我一個恩——朋友。”
她準備說是恩人的,但是轉念一想,似乎朋友的身份更適合季么一些。
“你呢?”
沈美雲問。
季明遠抿著唇,他溫和道,“我是給我家人寄的。”
他穿著一身藍色的棉衣,嚴謹中透著妥帖,他似乎極為適合藏藍色,顯得他皮膚白皙,唇紅齒白。
只是,這是他的外表,或者說是季明遠讓大家看到的外表而已。
起碼,沈美雲便是這樣,被他外表有短暫迷惑。
少年溫潤乾淨,氣質高雅。
這也讓沈美雲釋然了片刻,就目前階段來說,對方似乎比綿綿,也大不了幾歲。
想到這裡,她笑了笑,鼓勵他,“那你家人肯定很快就給你回信了。”
想到自己跟小叔寫的信,全部都是關於沈知青的。
這讓,季明遠有片刻的不自然,他嗯了一聲,“希望如此。”
兩人正準備朝著知青點回去。
半路上,就看到老支書那這一個紅星牌大喇叭,朝著生產隊喊,“開會了,開會了,都到曬穀場集合了。”
這話一喊,沈美雲和季明遠也不必回知青點了。
索性,直接轉道去了曬穀場。
沈美雲還把綿綿一起帶上了,反正老支書也沒說是因為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