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兒 作品

333. 花自向陽(50)三更

花自向陽(50)

“良玉不雕, 美言不聞……良才美質不該亡於不學人之手……璞玉渾金,千里野駒……不應束縛於樊籠之間……”林誠儒讀了好幾遍,對方都是不肯收徒的態度,倒也不是說瞧不上, 而是透出了教不了的意思。

在信的末尾, 更是說了一句:師從百家,許能成大家。

季安覺得可惜, “人家還是推辭了。”

林誠儒將信一收, 沒言語。但吃飯的時候跟桐桐說起這事, 他卻一臉的高興, “我就說吧,你這樣的學生最難找老師。老師誇你是良才美質,誇你是璞玉渾金,說你如同縱橫草原的千里馬, 由著你取百家之長, 獨成一家……比受一個老師的思維禁錮更好。”

他將雞翅夾到女兒碗裡, “為父深以為然!為你找先生,也是爸爸的見識有限, 幸而有人指點, 要不然可差點將你毀在我這個不學人之手……”

桐桐:“…………”人家確實是這個意思!但聽在一般人的耳朵裡, 難免就覺得是推脫之言。可林誠儒就是這樣,他非常真誠的肯定你, 然後告訴你:取百家之長,確實能成一方大家。

拳拳心意, 不可辜負!桐桐把雞翅塞嘴裡,塞的鼓鼓囊囊的,“我也覺得, 我必能獨成一家。”

林楓:“……”爸爸的那些同事也誇我是天縱奇才呢!你看我信了嗎?大人哄小孩的客氣話,你還真當真了?

他把臘肉夾給妹妹,“吃吧!林大師。”等長大了就能接受自己的平凡了!就像是你哥我,接受自己‘泯然眾人’也不過是一夜之間的事而已。

林楠說她:“不著急,回頭哥給你找書去。只要能找見的,都給你帶回來!二樓還有空屋子,回頭把書都給搬上去。咱家二樓上面還有半層閣樓,之前怕有耗子都給堵死了,回頭給打開,上面全給拾掇出去,有多少書都放的下。”

嗯!

季安抬手順著順閨女耳邊的碎髮:現在的孩子想學點什麼真難!沒有能教的老師。像是以前多好,讀個大學……現在,大學裡好的老師都不在任了,就是想辦法叫去讀了,也讀不出個什麼的。

她憐惜孩子這麼好的底子,卻沒生在好的時候。

劉大夫說老林沒生命危險了,連著體檢,體檢報告都大差不差……雖然沒有完全解決,但藥能維持身體現在的狀況,已經很好了。

吃了飯,季安看著老林睡下,這才敲響了女兒的房門,果然,這孩子又在書桌前坐著呢,桌子上攤滿了大部頭的書,甚至於邊上放著的凳子上都是!

她的書不許人動,翻到哪一頁就是哪一頁。就像是她爸說的,她是現學現賣的。只能是哪裡有用她啃哪裡,學的不繫統,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很狼狽。

桐桐一愣,先問:“我爸哪裡不舒服。”

“沒有!過來跟你說說話。”

桐桐將凳子上的一本化學書收了,“您坐。”

季安坐下了,又從書上掃了一遍:“再這麼下去,你都成了書呆子了。”

“沒有啊!這挺有趣的,真的。”

哪裡有趣?再有趣的東西也不能整天對著,“別騙我,喜歡的事是興趣來的時候去做,那才是最有趣的,也最能找到樂趣的。可整天睜眼閉眼都是這一件事,這是不對的!”

桐桐苦笑:“媽——”

“我希望你爸爸能健康,但這不是你花費多少心力就能解決的事!那麼多人都做不到,憑什麼非得你做到?這段時間,我們不言語……可我跟你爸爸心裡都很難受。你不能把你爸爸的健康背在你身上……然後讓你忙忙碌碌,忘了什麼是樂趣,什麼是快樂!你有你的人生,你要談戀愛,你要交朋友,你需要去逛街,你也需要去坐在西餐店裡吃一塊蛋糕,喝一杯果汁……或者,去滑冰,去看電影,看芭蕾舞劇……”

她伸手,捧著女兒的臉,“這是你要做的!你快樂……你在享受生活,我和你爸爸才會真的快樂!要不然,你爸爸只覺得他是負擔!我們對你來說很重要,但父母永遠不能是子女的全部,你也不能把我們當成全部……”

“媽,不是的……”

“你聽我說!我跟你爸的人生體驗就到這裡了……然後平平淡淡的過往後的日子。但是你們不一樣。你們有你們的人生,你們往前走,路長,還會遇到更重要的人,成為你們的人生伴侶,然後生兒育女……

我和你爸爸今後人生裡再遇到的人,再遇到的事,只跟你們有關。你們把另一半帶回來,我們就有了新的身份。你們生兒育女,我們就成了祖輩,有了不一樣的體驗……這不是我們選擇的,而是你們選擇了之後帶給我們的。”

桐桐沉默了,然後點頭:“我明白您的意思。”

“萬事不苛求,順其自然。非要做到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最後你發現,事一樣沒幹成,還蹉跎了一生。這在我和你爸眼裡,就是執念……”

季安低聲道,“昨晚你爸還跟我說,執念是心魔,你太執著,怕生出心魔來。越是急,越是不達。因而,執於一念,困於一念,此念便為捆綁繩,束縛了你……你便飛不高了。”

說完,便拿出兩張芭蕾舞劇的票,放在桐桐手裡:“去吧!找尹禛一塊去看芭蕾舞。”說著就起身,進去從閨女的櫃子裡找衣服,“這件格子的呢子大衣不錯……”然後又找出紅色的毛線帽和圍巾來,“就穿這個吧!紅色的顯白。”

然後還給桐桐扎辮子,用紅綢綁著髮尾,拽成蝴蝶結的樣子。

上上下下的打量,又拽著女兒去主臥,見老林醒了,正在床頭看書,就把閨女推進去:“老林,瞧瞧……如何?”

老林歪著頭打量,然後很豪氣的從兜裡掏,掏出十塊錢來,伸手塞桐桐手心裡,“去吧!那小夥子長的還不錯,他若能討你歡心,不妨請他吃頓飯……”

桐桐就笑,錢往兜裡一塞,“那我可真走了?”

季安就把她往出推:“去吧去吧……好好玩……”

桐桐踮著腳尖,以口型跟老林說:“……回來給您帶蛋糕……”

老林在季安背後偷偷拍手,也只有手型沒有聲音。

然後四爺就見到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桐桐,紅帽子紅圍巾,辮子髮梢都是紅色的蝴蝶結,這作的什麼怪?沒瞧見都朝這邊看麼?

桐桐就笑,我也彆扭呢!

她把紅圍巾取下來,給四爺套在脖子上,然後取了他的灰色的圍巾圍上。又把辮子都給塞到帽子裡,這麼著就自然多了。

四爺這才知道,這是要去看芭蕾舞呀!

那就走吧,也沒什麼事幹。

上午看的芭蕾,中午在西餐廳吃的飯,下午要回家吧,四爺說他們院的服務社今兒說不得有魚,看能不能趕上趟。

這不,桐桐也就不急著回了,跟著四爺過來等著買魚。

一進大院,好些人都瞧。

連門口的警衛都朝這邊不住的打量!不是,這是看什麼西洋景呢?自己也沒怎麼變呀,老看什麼?

看門的大爺探出頭瞅了一眼:喲!還是那個姑娘。

好長時間沒見那姑娘打電話了,也沒見人來,還以為兩人吹了呢。

之前不是聽那誰說,人家這姑娘不咋樂意了,尹禛貼的緊人家都愛答不理的。可現在一瞧,這不是挺好的麼?

桐桐跟服務社這裡排隊,四爺騎車去取家裡的票去了,然後前面排隊的嬸子就回頭看,“是……尹禛的對象?”

“是!”

“長的真俊!”這嬸子說著又打量:“長的真白!咋不見你過來玩呢?”

“家裡最近有事,忙了一些,沒顧得上!”

“現在不忙了?”

“嗯!被我爸我媽攆出來玩的。”

這嬸子‘哦哦哦’的應著,然後朝邊上一喊:“劉建濤……你小子!看看人家尹禛的對象,再看看你……你那對象啥時候帶來呀?”

劉建濤朝那邊看了一眼,就瞧見只露著一張臉的林桐,他也就笑著過來了,“哎呀呀……是林桐啊,你可算是來了。有些日子不見,我還當你不理人了呢!我可告訴你,尹禛可是香餑餑,那排隊等著見他,見天的給他打電話的姑娘多了去了……個頂個的……那叫一漂亮。”

桐桐就笑,“就你這滿嘴跑火車的,那些好姑娘一準沒一個瞧得上你的!他可靠不可靠,我能不知道?他呀,辦下的最不可靠的事,就是跟你稱兄道弟。回頭我得說說他,交朋友那都是盼著人好的,像是你這麼著,明褒暗挑事的,可不能當朋友了。太壞!”

一邊說一邊笑,竟是不知道這話是不是認真說的。

這麼些排隊的可不都笑,“聽見了嗎?好姑娘看不上你那都是有個緣故的!就是你小子太壞,太沒正行了。”

正說著呢,四爺騎車過來了,問桐桐:“怎麼了?”

桐桐還沒言語呢,劉建濤騎在車上就搶先說了,“哥,嫂子剛才可擠兌我了!您是偏著嫂子,還是偏著我……這橫不能是兄弟如衣服吧!”

“那必是不能偏著你的。”四爺跟他說笑,“我不偏著她,她明兒未必見得理我;我不偏著你,你難道明兒不理我了?”

眾人越發的笑了,“只見過哄媳婦的,沒見過哄兄弟的。”

劉建濤‘嘿’了一聲,“哥,你要這麼說,我可就跟嫂子掀你的老底了……”

桐桐嗤的一笑,“必是有姑娘搶著找他,是不是?”

“您聖明!”

桐桐指了排隊的人,“好的都排隊搶呢!不搶的我還不要呢。”

然後一片都是起鬨之聲。

尹福在裡面聽見了,她同事就戳了戳:“長的文文靜靜的,潑辣的很!那背後嚼舌根的,真是打了嘴了!”多會給男人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