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從心 作品

第340章 黑暗中的告白(大章求訂閱)

    但是就在他準備開口的時候,秦縱卻打斷了他,說道:

    “讓她說完!”

    宴玖感激的看了一眼秦縱,她輕輕拭去眼淚,嘴角的微笑越發自然:

    “我是願意這樣過一輩子的,怪物就該待在屬於怪物的地方。我可以在瘋人院裡平靜的度過以後的日子,哪怕將來有一天我要獨自面臨死亡,我也不會怨恨這個世界。”

    “甚至來到了瘋人院後,我才發現這裡真的是我該待著的地方。我開始感激這樣的生活,因為這裡……沒有人將我當做怪物。也沒有人會因為我的不能笑,而刻意的排擠我。”

    “真是諷刺,明明大家輕而易舉就能有人喜歡,明明有人對我說,人的一生最先感受到的就是親情,那彷彿是一種沒有理由的愛,可這些你們生來就有的東西,我卻要在這樣的地方才能找到。”

    眼淚越發氾濫,宴玖仰起頭,哽咽著說道:

    “所以我才很珍惜很珍惜,因為有一個喜歡我的人,對我好的人太不容易了,我和你們不一樣,你們理所當然就能擁有的,我要很卑微很努力才能夠獲得。”

    “為了他們,我也願意一直讓步的,只要能夠一直這樣就好了,哪怕是要站在這樣的地方,告訴所有人我要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

    最後一句話就像是帶著悽怨哭訴出來,讓每個人臉上浮現出驚色。

    劉橙子泣不成聲,她不知道宴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這個時候,她很想衝上去抱住這個女孩。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宴玖,這個對生活始終逆來順受的姑娘,就像是被逼到絕境的野獸。

    宴玖咬著牙,停頓了許久後,她的眼裡有了憤怒的星火,聲音也變得越發高亢:

    “可是為什麼就連這樣的生活也要奪走呢?那些瘋人院的病人,到底是做錯了什麼?小叔又到底做錯了什麼?白霧又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我的人生好不容易有了一點起色,為什麼你們明明已經把我趕出了那個莊園,卻又要忽然來破壞我的生活?如果你們覺得我不配做你的女兒,我可以不要這樣的身份啊!”

    “他們都是我好不容易……才有的朋友啊!明明我才是無法感到幸福的那個人啊……可為什麼總是想要毀掉別人幸福的卻是你們?”

    一聲高過一聲的哭訴與質問,讓宴家父子再也坐不住了,宴鶴語憤怒的來到了宴玖的面前。

    但秦縱卻攔在了宴玖面前,將其護在身後。

    只是宴玖這一次,沒有躲在秦縱的背後。她輕輕地推了了推秦縱,示意秦縱讓開。

    宴知歲看著宴玖決然的神情,第一次對這個女孩感到陌生起來。

    她彷彿經歷了某種蛻變。

    宴玖也的確經歷了蛻變。她一直在等待某人出現,因為有人曾經答應過她,會回來接她離開。也答應過將她的小叔帶回來。

    那個人彷彿是她最後的依靠也是她的整個世界。就如同那間擺放著監視器,卻又讓她倍感安心的瘋人院的小屋。

    可她註定回不到那間屋子。

    就在她準備認命的接受這場婚禮,說出宴家父子準備好的臺詞時,海螺的那一頭,那人的摯友卻傳來了一個噩耗。

    白霧死了。

    她也沒有去思考這句話的真實性,既然是藉由著白霧最敬佩的隊長之口傳達出來,想必這件事就是真的。

    始終忍著的眼淚終於決堤,如同在某個小世界裡籠罩著的愁雲,在這一刻降下了洶湧狂暴的悽風苦雨。

    這個女孩開始痛苦的咳嗽著。就像是這麼做,就能夠把多年積壓在靈魂深處的委屈與哀怨給咳出來。

    她一直為了他人隱忍著卑微著,但當得知白霧死訊的一刻,她忽然發現所有的退讓都變成了對自己的諷刺。

    壓抑了許多年的情緒終於在一番發言中爆發出來!

    面對宴鶴語,她再也不想退讓,十數年的來第一次,她怒視著自己的父親與兄長。

    只是這樣的憤怒,並不能改變什麼。

    “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做了多丟臉的事情?你以為我在婚禮前對你說的那些話是玩笑話?我不知道誰給了你勇氣,讓你敢在這樣的地方,違揹我們的約定,說出這些忤逆的話,但不要以為這樣做,你就能夠逃掉這場婚姻!”

    “你要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這個代價或許不會落到你身上,但相信我,它一定會讓你很不好受!”

    薑還是老的辣。

    宴鶴語雖然詫異宴玖的眼神,但他堅信這個女孩縱然受了某種刺激而有所變化,骨子裡卻依舊是善良到極點的人。

    果然,在最後那句威脅到來的時候,宴玖眼裡的憤怒忽然被擱淺,整個人變得有些疲倦。

    “如果你不想事態變得更嚴重,就停止你的鬧劇行為,走完這場婚禮的流程!還有秦縱,你最好想想你前面的那些發言,有些事情並不像你想的那麼牢固,你最好擺清楚的只的位置。”

    這段話宴鶴語的聲音不大,只是說給宴玖和秦縱聽的。

    有那麼一刻,秦縱像是感受到了宴玖的情緒,於是在明澈要想做些什麼的時候,他制止了明澈。

    但現在他與宴玖都有著一樣的念頭。

    這真是一個讓人厭惡的世界,明明自己想要努力讓周圍的人好起來,可在這樣的世界裡,這種念頭反而像是一個錯誤,成為了彼此的軟肋。

    看著滿堂賓客,秦縱有口難言只能再次妥協。

    宴玖只是捧著自己的心口,依舊是憤怒看著宴鶴語。

    從小到大,她經歷了無數次失意與孤獨,但總是懷著希望挺了過去。可唯有這一刻,她像是對這個世界徹底死了心。

    遙遠時空的航班裡,一個剖空了腹部的惡墮,同樣捧著自己的心口,像是感受到了來自遠方的悲痛。

    她對著另一個陪伴了七百年的惡墮,講述了自己與宴家兒女的糾葛,在感受到了那股悲痛的時候,她開始默默的祈禱著有奇蹟發生。

    高塔裡第三層的婚禮終於開始繼續,只是每個人的臉上再也沒有了喜悅。

    每個人都反應過來了,原來這場起初帶著所有人祝福的婚禮,竟然是這樣的一場事與願違的悲劇。他們甚至能夠感受到,新娘眼中的憤怒並未消散。

    可是他們能夠做什麼呢,她又能做什麼呢?

    就算是最有血性調查軍團七分隊的人,也只能忍著內心的憤慨繼續參加這場婚禮。

    因為他們面對的是統治者。

    是這座高塔至高無上的存在,七百年來人們的確反抗這座高塔,但從來沒有成功過。

    一次又一次,人們在比塔外更扭曲的制度裡爆發,但沉默總是很快降臨。

    漸漸的也沒有人敢相信,會有人敢在高塔裡,再去反抗這股力量。

    婚禮只能繼續,所有人只能當做方才新娘子已經講完了“幸福宣言”。

    滿場寂靜,婚禮的舞臺上,新郎拿著手中的戒指,他要將這枚戒指戴在那個手顫抖著的新娘左手無名指上。

    戒指光彩奪目,熠熠生輝,照映著女孩破碎的世界。

    也是在這個時候,所有人都以為這場婚禮將走完最後的流程時……天忽然黑了。

    並非是夜晚的降臨,而是徹徹底底的天黑。

    就算是在夜晚,高塔裡也只是會營造出夜晚的氛圍,但絕不至於像現在一樣漆黑。

    彷彿天花板驟然塌陷,所有的燈源在這一刻全部失去了光澤。

    從未在高塔裡經歷過如此漆黑一幕的人們,再次打破了寂靜。

    宴玖聽著臺下賓客的喧囂,像是忽然間捕捉到了什麼。她本已心如死灰,只是白霧的死訊讓她終於有了去憎惡和憤怒這個世界的勇氣。

    但這一刻……她彷彿能夠在滿場的喧譁中,聽到自己的心跳。

    秦縱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而宴玖則聽到了斗篷在獵獵作響的聲音。

    那個熠熠生輝的世界裡,她顯得格格不入,而在這黑暗驟然間降臨的一刻,她卻因為某個熟悉的聲音,忽然有了歸屬感。

    “抱歉,為了讓某個人相信一些事情,我不得不騙你說我死了,但好在我沒有來晚。”

    宴玖千瘡百孔的靈魂,像是被這個熟悉的聲音給注入了新的生命力,本以為流乾了淚水的眼睛,再次變得氤氳。

    她不知道這個男人為什麼要騙自己,也不知道這驟然降臨的黑暗是因為什麼,她也懶得去思考這個人如果帶走自己,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跟他還活著這件事比起來,彷彿一切都變得毫不重要。這一刻有千言萬語,她想要對這個人說,可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漸漸有人點了火,無比黑暗的婚禮現場,有了微弱的光。

    在昏暗的光影中,她看到了面具怪人的斗篷,如同撐在悽風苦雨中的一把傘,又像是分開這個世界的帷幔。

    破碎不堪的小世界,彷彿在這一刻被盡數的修補。

    當斗篷遮蓋住婚紗的那一刻,女孩彷彿又回到了瘋人院六樓,那間屬於自己的屋子。

    眼淚止不住的流淌著,宴玖感受著來自面具怪人的溫柔,像是終於知道了自己想要說什麼:

    “白霧……我已經和這裡的一切告別過了,你帶我走吧……”

    “好,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