弒君

    蘇蘇握著滅魂珠淚, 神珠在她手中散發柔和的光暈,一如它即將消散的主人。

    微風拂過荒淵,蘇蘇從門口往外看, 藍色的月斂住妖異的色彩,神力一層層覆蓋住荒淵。

    所過之處,白骨彌散,金色的封印在荒淵每一寸土地亮起。

    妖怪們驚異地探出頭,發出嚎叫。

    勾玉說:“稷澤要消失了,他早已撐不住, 萬年的消耗, 讓他無法守住荒淵, 無能為力看著妖怪出逃。他在隕落前, 散去神魂, 為荒淵加固封印。如他所說,這個封印,頂多只有三年。”

    三年後, 失去神的鎮守, 魔神一旦覺醒, 妖怪們衝出荒淵,天下大亂。

    白色的光點落在蘇蘇手中, 她被一陣輕柔的力度托起。

    勾玉:“稷澤要送你和小孩出荒淵。”

    果然,如勾玉所說, 蘇蘇看著荒淵景象越來越遠,那輪藍色的妖月,漸漸黯淡。

    金色的印記閃爍,覺察神之隕落,無數荒淵的妖怪, 試著出逃。

    包括姒女,她臉上一喜,也想衝出荒淵縫隙。

    一股金色的神力,不容反抗地在整個荒淵盪開,所有妖怪動彈不得。

    只有蘇蘇身上的神力是溫和的,她昏迷過去的最後場景,荒淵離她越來越遠,她落入縫隙之中。

    稷澤的神力包裹住她,擋住縫隙中的罡風,把她送出荒淵。

    縫隙發出金光,慢慢闔上。

    荒淵之外,是極北天山。

    冰雪覆蓋,一眼望過去,盡是白色。

    縫隙裡的罡風太猛烈,蘇蘇無知無覺躺在冰面上。

    勾玉說:“小主人,快醒醒!”

    蘇蘇眼睫顫了顫,睜開眼。

    她看見入目的景色,明白已經出了荒淵,身邊躺著一個冰涼的小身體。

    是蘇蘇從蛇妖手中救下的小孩。

    小孩臉色蒼白,手緊緊握住自己衣襬,還沒醒過來。

    勾玉:“荒淵縫隙的罡風太猛烈,他身子不好,縱有稷澤護著,也覺得難受。”

    蘇蘇把他扶起來,現在才有時間看這孩子。

    他長得粉嫩可愛,臉上一股純稚之氣。

    蘇蘇打量著孩子,忍不住說:“比澹臺燼小時候可愛多了。”

    勾玉贊同附和:“可不是嘛。”

    澹臺燼小時候笑起來都陰森森的,偶爾的純真,卻是在殺人的時候,讓人頭皮發麻。

    “再可愛也是個麻煩,他的身體一看就出了毛病,才會用弱水冰棺封住,陰差陽錯掉入荒淵,沒想到被強行喚醒。”勾玉說,“你如今要去找澹臺燼,他怎麼辦。”

    蘇蘇說:“先帶他出冰山,看看有沒有能收養他的人家。”

    勾玉觀察著孩子,說:“難,除非有奇遇,不然他的體質活不下去。天生體弱,被天材地寶吊著命,如今他失去依仗,不知道能活多久。”

    蘇蘇捏捏孩子小臉,說道:“生命本就應該是一個絕地反擊的故事。”

    倘若能在疾風勁雨中長大,他未來必定比所有人都頑強。

    這樣的世道,誰活著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勾玉覺得這孩子有幾分眼熟,又想不起哪裡眼熟。

    想不出個所以然,它索性也不再想。

    “小主人,我休眠了。”這次醒來太久,它得趕緊阻止損耗,消耗一絲一毫的靈力,都有可能讓蘇蘇回不到正確的未來時間。

    蘇蘇:“好。”

    天山太冷了,蘇蘇連忙以血畫符,變出一隻大鵬鳥,她把孩子放上去,自己也坐了上去。

    大鵬馱著二人飛出天山,蘇蘇的血沒法再維持,只好讓大鵬鳥降落在附近。

    她背起昏迷的孩子,繼續往外走。

    天山腳下,是一條蜿蜒的山路,泉水從山上流下,越往外走,越發暖和。

    叢林中嘰嘰喳喳的麻雀,跳出來好奇地看著他們。

    蘇蘇走了沒多久,便出了汗水。

    明明天山冰冷,外面怎麼這麼熱?

    男孩便是這時候醒來的,小松鼠探出頭,嘴裡塞滿了松子,躲在樹上看他們。

    他纖長的睫毛眨了眨,意識到有人在揹著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