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天黑 作品

羈旅 第八十八章 風蕭水亦寒

    ()        王隗,八年前的水寒郡郡丞,任期六年,因年事已高而休致,如今賦閒在家頤養天年。郡丞乃是郡守之佐使,負責輔佐郡守管理行政和刑獄事務,與負責軍事治安的郡尉相對應,而權力堪稱是一郡之中的第二人。

    就是這樣一位人物,被賀難選中作為了典型,換句話來說,他就是殺雞儆猴中的那隻“雞”。

    為何以他為範例?這也是賀難精心挑選過的——在翻閱此人履歷的過程中,賀難發現水寒郡官員那怠惰鬆懈的作風皆自他而始,雖說在他以前也同樣有官員潦草塞責,可那畢竟只是少數,而在他之後整個水寒郡上下卻都變了味兒。

    昔年王隗迫於無奈到水寒郡赴任郡丞,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盛帝齊長庚剛下詔處死了一批官員,天知道他會不會再殺掉一批。就是懷著這樣的心情,王隗於水寒郡欺下瞞上、尸位素餐,能不做的事堅決不做,能甩脫開的責任堅決甩脫,就是為了有朝一日真出了什麼事兒也怪罪不到自己的頭上。而在他的影響下,水寒郡漸漸被此種現象腐蝕——百姓的事就像踢皮球一樣被這些官員們踢來踢去,最後不得不小事化了。

    雖然王隗並沒有壞法婪贓、攬權納賄,但他所行之懶政,所帶來的危害絕不比貪腐的危害來的小。

    一來他官位夠大,二來他影響夠深——僅這兩點就是賀難瞄準他的理由了,更別說王隗如今身在翼滿郡,距離水寒郡有兩郡之隔——跨越數千裡之隔也要將他緝拿更能彰顯賀難掃清水寒郡惡風劣氣的決心。

    當然,除了遠在天邊的懶驢,還有近在眼前的鉅貪——另一位典型人物侯如明此時正在水寒郡下屬的某座縣城內作威作福——雖然只是小小的一位縣主簿,但他為官五年所圈攬下的錢財竟有三萬兩白銀有餘——要知道去年盛國一年的財政收入有五千萬兩,平均到一千五百餘縣的話就是每縣約有三萬兩的收入,而水寒郡這種邊關地區收入比不得中原富庶,也就兩萬兩出頭左右——五年為官收攏了全縣近四分之一收入,給出侯如明“鉅貪”這樣的稱謂甚至都有些不夠格。

    難道這五年就沒有人發現侯如明如此行事?賀難是不信的,哪怕換成任意一個不懂財政的平頭百姓都不信——只是沒人敢說,或者說大家都不願意說罷了。

    他侯如明能貪汙如此高額的鉅款,那百姓所損失的就勢必會只多不少。

    侯如明雖然姓侯,但他卻無緣當那些被嚇唬的猴子了——擺在他面前的也就那麼一條路了。

    “侯如明啊侯如明……你可真是膽大包天,你知不知道京中許多三四品的大員都不如你闊綽?”賀難在大牢外看著坐在裡面的侯如明嘲諷道,他帶人去抄侯如明的大宅時被他宅子裡的東西驚得暗自乍舌,除卻他那實打實的真金白銀之外,其他一些珠寶藏品更是價值甚高,他夫人身上所佩戴之首飾一套就得五十兩銀子上下。

    賀難雖然不屬於窮苦出身,但他的確也沒過過幾天寬裕的日子,對於這種魚肉百姓橫行鄉里的惡霸自然是沒什麼好臉色的——就連一貫心慈手軟、以仁德著稱的李獒春對待貪官的態度都是嚴懲不貸,更別提賀難這位判官了。

    “呵呵……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小子,你今天能有及冠之年麼?反倒教育起我來了?”不得不說,這位鉅貪敢這麼大張旗鼓地積聚財富,當真是有幾分過人膽識的,面對賀難的“熬鷹”之法足足挺了三天還是敢跟他叫板。“從老子收第一筆贓銀開始,就想過遲早有這麼一天了——只不過我還真沒想到會犯在你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黃口小兒手上。”

    “我能不能理解成——這就是你的遺言?”雖然是在發問,但顯然賀難的口氣滿是威脅。

    侯如明面對著賀難的居高臨下,氣勢倒一點兒也不弱於人,反而睨視著賀難,獰笑著說道:“無妨,隨你怎麼理解都行,反正老子這輩子錢已經花夠了,剩下那點玩意兒——也帶不進地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