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北地

    比如,顧玦參加過哪幾個北地小族的宴會,與哪些人舉杯痛飲;

    但這一世,她終於可以完成她的夙願,和顧玦一起在北地的草原上策馬奔馳,眺望那“風吹草低見牛羊”的風景。

    這時,耳邊忽然傳來顧玦的聲音:“過兩天,我們出去騎馬散散心?”

    “嗯!”沈千塵抬眸對上他的眼,眼眸亮晶晶的,尾指勾住他的尾指,與他拉鉤,“今天逸哥兒和雲展好像一起去西郊玩了,他們倆還真是投緣。”

    楚雲逸早就認識雲展,不過一開始不算熟悉,他們是從去年年底楚雲逸隨玄甲軍離京去實戰操練,才真正相熟。

    年後,楚雲逸就從國子監退了學,自此,他就跟著雲展混,跟著雲展學,兩個人到現在已經混得很熟了,雖然雲展比他年長了一輪,但是兩人很投契,玩得來,頗有一種亦師亦友的味道。

    沈千塵心中忽然就冒出一個念頭:前世,她與王爺應該也算亦師亦友吧。

    今世,她與他又算是什麼呢?

    想著,沈千塵的瞳孔中氤氳起一汪春水,淙淙流淌著,她的心口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情潮湧了上來,渾身發熱。

    顧玦定定地凝視著她,狹長的眼眸分外明亮,分外灼熱。

    沉默中,兩人彼此湊近了一些

    “王爺,王妃,”就在這時,屋外就響起了江沅呆板的聲音,“楚大少爺求見王爺,看樣子很著急!”

    彷彿一桶涼水澆下,顧玦與沈千塵面面相看,屋子裡靜了一靜。

    沈千塵清了清嗓子,吩咐江沅把楚雲逸帶了進來。

    楚雲逸身著一襲七八分新的湖藍直裰,腰束寶藍色絲絛,後腦以同色絲絛高高地束起了馬尾,年少稚嫩的臉龐上寫滿了焦急與慌張,兩邊額角都是密集的汗珠。

    他步履匆匆,呼吸急促而粗重,顯然是火急火燎地趕回來的。

    沈千塵很少見他這樣慌張,心裡咯噔一下,第一個想法是難道楚家又出了什麼事?不對,如果是楚家的事,這小子應該來見自己,而不是見王爺。

    楚雲逸也顧不上行禮了,一邊走,一邊憂心忡忡地說道:“姐,姐夫,十萬火急,忠勇伯要砍了雲展哥的手!”

    沈千塵:“”

    顧玦:“”

    夫妻倆皆是一驚。

    楚雲逸喘了大口氣,又道:“忠勇伯已經把雲展哥帶走了。”

    沈千塵忙問:“到底怎麼回事?”

    雲展長年都住在宸王府,就連過年也沒有回忠勇伯府,等於是和雲家徹底撕破臉了。他是個好脾氣的人,卻不是一個任人擺步的人,怎麼會忽然就跟忠勇伯回雲家了呢。

    楚雲逸趕緊答道:“今天是雲展哥休沐,我們早就說好了,今天他帶我去京郊一起遛馬打獵。”

    “我們出城的時候,在西城門附近恰好遇上了雲展哥的三哥,叫什麼老鼠耗子的”楚雲逸皺起了眉頭想了想,才終於想了起來,“對了,是雲浩!”

    “那隻耗子簡直就是隻瘋耗子,見人就咬,說起話來也陰陽怪氣,說不過雲展哥,就惱羞成怒,一言不和就跟雲展哥動起手來。”

    “本來,那隻耗子就是三腳貓的功夫,連我都打不過,雲展哥那是穩贏的,誰想忠勇伯突然從一家酒樓裡竄了出來,衝過去護那隻耗子,一切發生得實在是太快了,雲展哥一時來不及收手,一刀砍傷了忠勇伯的左臂後來,他就被忠勇伯命人押回雲家去了。”

    “我實在攔不住,就趕緊回王府來報信了。”

    楚雲逸神色懊惱地說著,心裡是一千一萬個後悔。

    古語有云,有事弟子服其勞。

    雲浩那隻耗子根本不配讓雲展哥出手,他就該幫著雲展哥出手教訓雲浩的,那麼就算他收不住刀砍傷了忠勇伯,對方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本來,先對雲展出手的人就是雲浩,難道還不準人還手嗎?!

    沈千塵眸光微閃,她當然記得雲浩,不就是一年前那個一劍劃了雲展脖子的雲家三公子嗎!她還記得聽劉小大夫說過,顧玦還當著忠勇伯的面廢了雲浩的右手小懲大誡。

    看來雲浩這個人還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居然還敢再挑釁雲展!

    顧玦起了身,淡淡道:“我去雲家看看。”神色與語氣都聽不出喜怒。

    “我跟你一起去。”沈千塵也起了身

    楚雲逸生怕自己被姐姐姐夫給拋下了,連忙道:“我也去!”

    三人一起去了忠勇伯府,然而,伯府的大門緊閉,楚雲逸親自去敲了好幾下門,卻是無人搭理,甚至連門房都沒有出來應門。

    門內,寂靜無聲,彷彿整個宅子都空了似的。

    偌大的伯府,就是主子們都不在,門房也不可能不在,毫無疑問,這是伯府故意閉門謝客,避而不見,想要避顧玦的鋒芒!

    “篤篤篤”

    楚雲逸不死心地再次叩響了銅製門環。

    敲門聲清晰地傳到了大門的另一邊,門後的門房以及幾個婆子面面相覷,頭大得很,其中一個婆子終究決定去稟一聲,便朝著正堂方向去了。

    此刻,伯府的正堂喧鬧嘈雜,人心浮躁。

    著一襲玄色織金直裰的忠勇伯坐在上首,他的左臂的傷口已經被處理過了,包紮著一圈圈的白布條,鮮血自布條下滲出。

    他留著短鬚的方臉此刻因為失血而面色蒼白,痛得他滿頭大汗。

    “五弟,你也太不像話了,怎麼能對父親下此重手?!”一個二十八九歲的青衣男子指著雲展的鼻尖,義憤填膺地斥道,“大齊以孝治國,你這樣忤逆不孝,你是以為宸王能救得了你,所以才敢如此無法無天嗎?!”

    “哼,父殺子無罪,子殺父,那可是能判五馬分屍的。”

    青衣男子是雲展的嫡長兄雲禮,容貌與他身邊的雲家老三雲浩有五六分相似,他們倆是同胞兄弟,自然是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大哥說得沒錯!”雲浩在一旁好像小跟班似的附和著,叫囂著,趾高氣昂地對著雲展直呼其名,“雲展,你竟然砍傷了父親,人證物證俱在,哪怕今天鬧到京兆府去,你也難逃其罪!大齊可是有律法的!就是宸王,也別想隻手遮天!”

    雲禮、雲浩兄弟倆就是想以大義來壓制雲展。

    “”雲展沉默不言。

    雲禮原本還想以理服人,見雲展沒有反駁,起初還得意,漸漸地,他也看出來了,雲展根本心不在焉,不知何時早已魂遊天外了。

    忠勇伯也看出來了,氣得嘴唇直哆嗦。

    今天這件事且不論前因,就結果看,是雲展不慎出手傷了自己這個父親,他總該反省一下吧?

    可現在看雲展這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哪裡有在反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