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暗度
上次他們被酒精和衝動驅使,整個過程全憑身體的潛意識,懵懵懂懂就糾纏成了一團。
而這次截然不同。
本了允許。
可是沒一會兒,他實在沒辦法自欺欺人。
這時候自己意識清醒、所有的一切皆被靈敏地感知,包括耳畔的呼吸在什麼時候侷促,又在什麼時候屏住。
因為氣氛的升溫和發酵,也因為兩人的距離太過親密,彼此無論是戒備還是進攻,暗裡的一寸寸試探都顯得煽情。
他們不再像初次那般橫衝直撞,卻保留著原始的新鮮和生澀。
還沒有很熟稔,或許不熟稔也好,自發去探索滋味也是體驗的一部分。
之前江知羽隨口提到不喜歡被背對,戚述記住了,此時就面對面地攏著他。
江知羽的腰窩很性感,潮紅的臉頰也很性感,並且這樣能看清他的神色如何變化,戚述的視線時而掃過那雙桃花眼。
這道目光令人幾近產生實感,江知羽覺得渾身好似被細細地撫過一遍。
他不自在地想要往床角縮,隨即被扯了回來,然後江知羽頓了半秒,強自鎮定地讓自己放鬆。
緊接著,戚述抬起手,揉了揉他已然凌亂的頭髮。
江知羽知道戚述在看自己,但他沒去對視,反正捉摸不透對方的心思。
看不懂,就不要看了,這裡也沒有秘密需要交換。
之後轉去浴室洗澡,江知羽疲憊不堪地半闔著眼,被熱水包裹住的時候,溼潤的睫毛顫了顫。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的時間概念很模糊,再度被戚述覆上來。
江知羽迷濛地仰起脖頸,聽到戚述問:“怎麼了?”
戚述以為江知羽會表達排斥,或者倉促喊停,所以壓抑著沒有下一步。
而江知羽並沒有說話,他依賴戚述的體溫,於是用鼻尖蹭了蹭對方的喉結。
模樣看著這麼乖,單純軟糯毫無攻擊性。
但真的這麼想就上當了,第二天,戚述率先起床洗漱,再叫好莊園的早餐,頗為提防地端去床邊。
江知羽被固定的鬧鈴喊醒,看了看餐盤裡的水果,拿起一隻橙子就往戚述那邊丟。
還好扔東西的力道不大,戚述穩穩地接住。
“我出兩百塊,你去醫院掛個專家號。”江知羽看清諸多痕跡,冷漠地稍抬下巴。
他有些揶揄地補充:“去治治你的性i癮吧。”
戚述挺客氣:“這錢還是你留著比較好,走路這麼抖需不需要快遞一根柺杖?”
說完,戚述上下打量了江知羽一眼,江知羽正軟著腿去衛生間。
江知羽:“。”
登時他耳根發燙,呵斥:“你說什麼呢,我買這種東西只會告訴所有人,這間屋子可能發生的兩件事。”
戚述道:“噢,哪兩件?”
“要麼打了,要麼做了。”江知羽道,“你別影響我的好名聲。”
話音落下,戚述朝他嗤笑了一聲,而他用後腦勺朝著人家,高傲地沒去理睬。
戚述見狀逗他:“和我傳緋聞就髒了是吧?”
“不好聽啊,到時候同事問我alfred是誰,我總不能坦白自己不瞭解!”江知羽道。
戚述道:“你要是想問,我就會說。”
江知羽怎麼會主動做這種事:“知道那麼多幹什麼?”
他的態度很明確,他不怎麼認識對方,也沒打算去認識——投入更深是件危險的事情。
他不瞭解枕邊人在外的標籤、頭銜和名號,這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們只擁有暗室裡的此時此刻。
想吊起自己的好奇,還得看alfred有多少本事,就他目前得
知的來說,現在這種狀態正當好。
要是江知羽有上帝視角,會發現自己掌握的信息量錯漏百出,更別輕飄飄地說什麼“正當好”。
但凡察覺alfred和金融狗扯上邊,他怕會不信邪地核對八百遍,把對方的從業經歷、執業證件統統刨個底朝天。
當下,江知羽還輕佻地拍了拍戚述的臉。
“說說也可以,這很關鍵嗎?我會驚喜嗎?”他的力道彷彿小貓撓癢。
戚述瞥了他一眼:“你覺得無所謂就好,差點拄柺杖的不是我,也沒人會找我八卦。”
江知羽針對他的最後一句,嘖嘖憐憫:“怎麼連個找你碎嘴的都沒有,社會關係好可憐。”
戚述順勢賣慘:“是啊,想回去也沒有順風車可以搭。”
江知羽詫異:“你那輛超跑呢?”
戚述回答:“省點油費,沒有開過來,還是你上司懂得體貼。”
“昨晚上司跑路了,要不是我被拋棄,也不會一個人在後院兜圈子。”江知羽沒心沒肺地甩鍋。
說到這個,他忽地心裡一頓。
昨晚他貌似聽到了江錦昆的聲音,但離得太遠了,那些響動不是很清晰,自己沒有辦法篤定。
吃完早飯出了房間,江知羽特意去找來了嘉賓名單。
他爸開的是國際律師事務所,從第一行找到最後一行,連個和法律沾邊的公司都沒有。
嘶,自己不至於和親爹太久沒見,想念出幻聽啊?江知羽感到毛骨悚然。
他給另一位家人打了電話:“奶奶,我爸有和您說過他回不回國嗎?”
“你說大聲一點?”奶奶年事已高,耳朵不太好。
江知羽提高音量重複了一遍,奶奶立即表示沒聽過這回事。
“你自己去問他呀,你們父子難道沒電話?”
江知羽單方面把江錦昆拉黑了,確實沒有聯繫方式,然而不敢和老人家講這些矛盾。
他轉移話題寒暄了幾句,隨即斷定,自己大概是弄錯了,之後不再多疑。
中午和戚述打車到怡楓上邸,江知羽昏昏沉沉地睡了個回籠覺。
他夢到自己還揹著一小書包,在同齡的白種人裡顯得瘦弱,是個手短腳短、臉蛋也沒有長開的初中生。
跟著家長到法國以後,他暑假先去上語言課,明白爸爸背井離鄉有多麼不容易,他每天都學得很用功,希望不會拖後腿。
江知羽開慧得早,學奧數、學英文都很聰明,但突然讓他上手法語,其實沒那麼容易。
除了畏怯的心理障礙,還有身體因素,他的骨子不太好,很長一段時間都水土不服。
他除了白天被送去學校,其餘的時間全部悶在律所的福利公寓。
“今天可以不加班嗎?”夢裡,江知羽莫名地感到不安,吃完晚飯詢問爸爸。
江錦昆忙著回公司開會,顧不上洗碗做家務,讓江知羽好好寫作業,又保證自己會早點回來。
“膽子這麼小,可不是男子漢。”江錦昆和他說。
我膽子才不小,江知羽默默地抗議,可是心都在跟著發抖。
他的視角隨後漂浮在半空中,如保障安全的監控器,看到初中的自己費勁地搬板凳,聽話地開始寫法語練習。
過了片刻,這位初中生聽到外面有打鬧,害怕地握緊鉛筆。
sudconcorde的治安不算好,他聽說過這個街頭的犯罪率居高不下,可他之前一直生活在長三角的發達城市,覺得搶劫、盜竊這種事情離自己很遙遠。
而且他爸爸特意換過門鎖,和他說過只要及時反鎖,不會有什麼問題。
江知羽看到弱小的自己放下筆,跑去確認了一遍門鎖
,隨後,這扇門猛然從外面發出巨響。
被電鋸重重砸擊第一下的時候,自己就嚇得縮了起來,緊接著是第二下、第三下……
這扇門變形了,有陌生人堂而皇之地走進來,狹窄的公寓空空蕩蕩。
不過他踩點了許久,住在這裡的是一名律師,初來乍到沒有人脈,平時到了深夜才會回家,看起來薪酬還不錯,照理應該有些值錢的東西。
他看到桌上有兩副碗筷,看起來家裡應該還有一個小孩?
有小孩的話,那勒索起來方便多了,他笑著開始四處尋找。
中途發現臥室有個書桌,板材用得不錯,他立即將其鋸成了好幾塊。
他一邊拆掉傢俱,一邊唱起了兒歌,過不久覺得累了,看到床榻被收拾得整齊,大大咧咧地往上一趟。
“你出不出來?你出不出來?你出來,我一定不殺你。”他嘻嘻哈哈好像磕了藥。
“人也沒有,錢也沒有!我們都要倒黴咯!”
江知羽聽到他罵罵咧咧,亡命之徒打開江錦昆的儲物櫃,發現裡面全是書籍。
“玩我呢?媽的,早知道帶點汽油來。”他被自己的電鋸割傷了,變得猙獰。
隨後,他舔了舔傷口,洩憤地開始破壞沙發、茶几和窗戶,巨大的聲響讓人頭皮發麻,始作俑者卻渾然不覺。
江知羽瞧著他搞砸了一切,半個月前,爸爸一點點打理好的公寓,六樓上上下下不知道跑了多少趟,如今在眼前迅速成了破爛。
“操,有金子!他媽的怎麼這麼少?傻逼。”那人在沙發裡發現了財物。
與此同時,警笛聲由近及遠,江知羽麻木地望著他翻窗逃跑。
警察們和江錦昆同時衝了進來,入目之處一片狼藉,還有灑落的碗碟和鮮血。
“小孩呢?真的在家裡嗎?”警察向江錦昆確認。
那時江錦昆的法語也不好,加上心情混亂,英語也是磕磕絆絆,率先開始翻箱倒櫃。
江知羽聽著他狼狽地喊自己名字,卻沒有得到回應,最後這個男人在衣櫃中找到了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