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有幸 作品

第 39 章 戳破

 面對戚述的一句句回應,桌前眾多高管大氣不敢出,任由他對公關部門步步緊逼。

 聽戚述說起當晚是他與江知羽待在一起,周柯終於忍不住,吃驚地往旁邊看去。

 如果他早五分鐘去打量的話,肯定能看到江知羽滿臉空白,難得露出了無措的表情。

 當下,江知羽已然壓住了驚訝和慌張,單手撐著腦袋,以一種旁觀者的姿態冷眼瞧著。

 在他的目光盡頭,那領導言行磕絆,張宏銘唯唯諾諾,被主持請出去的背影堪稱狼狽。

 會議室的門重新關上,江知羽隨之收起眼神,再聽到主持打圓場。

 “這插曲耽誤了一些時間,幸好沒有影響我們的正常議程。”主持道。

 楊牧川應聲:“戚述突然回來也不打聲招呼,嚇我一大跳,你是剛剛從機場過來麼?”

 “有一會兒了,我先去導的監控。”戚述說。

 楊牧川道:“視頻還要你親自過手啊?這樣算公關部太氣人,還是你和蒲音關係好?”

 周柯適時說笑:“誤會一場,說清楚就好了,也謝謝戚總有心解圍。”

 對面的同事覺得新奇,看向戚述:“辛苦過來一趟,真的是為了送硬盤?”

 “不是要開會?”戚述舉起手邊材料,示意自己其實聽了一整場,“請各位迴歸正題,活動的負責人今天都還沒來得及講正事。”

 像這種重要的會議,其實江知羽沒多少可以表現的地方,由老闆進行彙報和洽談。

 被戚述點出之後,主持詢問江知羽需不需要醞釀,組織一會兒措辭。

 江知羽往前翻了一頁紙:“沒關係,現在就可以。”

 按照原定的安排來說,他坐在角落偶爾答話就可以,但為了更好地參與進去,自己做過周全的準備,梳理了目前的進度和問題。

 不過,他剛才握著鋼筆太用力,打過草稿的地方被墨水浸過,字跡已然模糊不清。

 江知羽看著殘次不齊的框架,對此卻沒有任何猶豫,歸納的時候全都是獨立完成,臨場脫稿對他來說也不是難事。

 “我估計要佔用五分鐘。”江知羽不緊不慢,預估了時長。

 在工作流程裡,最高層負責擬定方案,他則需要承上啟下,協助方案落到實處,站在他的角度能看到更多細節。

 該敲定的該商量的一併托出,他有充分的臨場經驗,行雲流水地講了自己的觀點。

 收尾正當好是五分鐘,每句話言之有物,在座的幾位高管不禁多瞧了他幾眼。

 因為江知羽上半場被再三逼問,顯露出的稜角非常鋒利,給人的感覺就是年輕氣盛。

 遇到不肯說的地方,咬死沒透露半個字,樂意說的就伶牙俐齒不會顧忌,愣是讓張宏銘啞火了好幾次。

 多數服務商會躲避矛盾,不可能和客戶爭得有來有回。發現江知羽的反骨這麼重,別人自然以為他未經風浪,不知道分寸和位置。

 五分鐘的即興發揮結束,他們才後知後覺,江知羽在職場也可以滴水不漏。

 這需要足夠的能力來支撐,相關閱歷肯定不會淺薄。

 更不用說那套“甲方在上乙方在下”的默認玩法,江知羽的心裡很清楚,只是自己選擇了不去迎合。

 要圓滑處世還是滿身帶刺,看的是他想不想,外界很難去擺佈。

 ——這位江總監的服從性絕對非常低。

 松晟的一群高管早就和江知羽打過招呼也做過介紹,但現在緩緩冒出這個想法,感覺與他算是終於認識了。

 對接方太有個性,其實不是好兆頭,可江知羽又證明了自己做事靠譜,在專業上可以信任。

 “聰明”在高層次需求裡,偏偏是最重要的衡量標準,
 

大家願意為他鮮明的性格做讓步。

 整場會議下來,沒人提江知羽有哪裡不妥,若雙方是平等交流,那麼他的種種反應本來就沒任何錯處。

 “現在是五點半了,要是沒別的事需要討論,我們散會?”主持道。

 周柯道:“蒲音這邊沒問題,稍後我們寫會議紀要,用不用雙方抄送?”

 “方便的話我也想看看。”主持道。

 她主動提出:“江總監講的內容很值得關注,能不能辛苦做一份電子版?這樣有利於跟進。”

 桌底下,江知羽被周柯踩了一腳,勉強回過神來。

 “當然可以,沒什麼辛苦的。”他道。

 這時他看上去彬彬有禮,可在他分享思路的時候,周柯就琢磨出了不對勁。

 不熟悉江知羽的人,聽到他平靜的音調會認為他穩重,而周柯知道這人正常該有多活潑,只覺得員工精神狀態很詭異。

 “你能不能別扎本子了,我害怕。”周柯小聲請求。

 江知羽合上筆蓋,動作就像收刀子。

 他沒有與老闆偽裝,有幾分咬牙切齒,一字一字地說:“不好意思,我忍不住。”

 看著千瘡百孔的硬殼本,周柯瞳孔地震倒吸涼氣,思索江知羽的危險指數是否應該被關起來。

 而江知羽答完話,又開始神遊了,以前到了下班時間第一個跑,這會兒走得磨磨蹭蹭。

 與此同時,松晟的同事們圍著戚述搭話,又時不時打量江知羽。

 沒人料到戚述居然會趕過來,他們到現在還百思不得其解。

 先不說這趟出差的行程有多繁重,直飛返航差不多要十個鐘頭,而且這場合作會可以遠程旁聽,並不會耽誤公務……

 那原因只能是為了給蒲音撐腰了。

 可江知羽有那麼大的面子嗎?他和戚述的關係好成這樣?

 胡思亂想沒有用,戚述的嘴巴也撬不開,沒過一會兒,戚述甚至懶得與他們扯皮了。

 “江老師。”戚述撩起眼簾,“有事找你,晚上有空嗎?”

 江知羽安安靜靜跟在周柯身後,眼看著就要夢遊般飄出去,這時被迫停下了懸浮的步伐。

 周圍都是外人,江知羽扯了扯嘴角,氣質溫文爾雅,挑不出任何瑕疵。

 “看你約在哪兒。”江知羽撥弄書筆,迴避了戚述的眼神。

 他低著腦袋,補充:“有的地方不合適,沒有辦法招待你,否則我怕自己又被懷疑參加了誰家派對。”

 戚述討教:“你推薦的德式薑餅確實不錯,但我不清楚自己買的正不正宗。”

 “怕自己被耍?”江知羽淡淡地嗤了聲,“不巧我也遇到了詐騙,需要去消化一下。”

 煩人的電燈泡逐漸離開了,戚述走向他:“消化的東西能不能多加一樣?那些薑餅我多買了些,想請你來分辨。”

 江知羽感覺自己腦內很混沌,似乎有哪一塊齒輪卡住了。

 這使得他渾身上下如同生鏽,包括腿腳也格外遲鈍,愣是沒有把戚述甩掉。

 這裡好歹是公共場合,沒辦法拋掉形象,他硬邦邦地擠出一句敷衍:“我沒那麼大的本事……”

 “可你的上司和同事跑光了,好像不打算帶你一起吃飯。”戚述道。

 被戚述領去了東側的電梯間,這裡沒有窸窸窣窣的同事和客戶,貌似只剩下他們了。

 江知羽見狀,略微地放下偽裝,幾乎要豎起尖刺。

 “關你什麼事?我現在不吃飯,馬上打車去警局!”他現在狀態很亂。

 戚述特別配合:“請問你的報案理由是什麼,一夜情對象湊巧是甲方?還是一夜情之後,和甲方睡了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