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昀 作品

第 17 章 陛下可否許臣女貴...


楊玉蘇起身往她渾身上下瞄了一眼,“你衣裳怎麼了,怎麼皺了這麼多?”

鳳寧心虛地掩飾,“我去探望卷卷了,被它蹭的唄。”

楊玉蘇不疑有他出了浴室。

鳳寧連忙褪衣跨進浴桶,可就在這時,楊玉蘇忽然殺了回馬槍,從屏風處探出個頭,

“鳳寧,你可別鬼鬼祟祟,有什麼事也不許瞞著我。”她素來膽大心細,察覺鳳寧今日神情有些不對勁。

鳳寧被她嚇了一大跳,連忙捂了胸口,“玉蘇姐姐,你再這般,我都要被嚇去半條命。”

後來想.要不就告訴楊姐姐吧,可瞅了瞅胸前被他弄出的紅印,又說不出口。

再等等吧。

楊玉蘇是個有分寸的,總不至於真的鑽進來瞅她,朝她擠眉弄眼幾下,便回了內室。

夜裡睡覺時,鳳寧滿腦子都是裴浚,骨頭縫裡那股酥勁也不曾褪去,軟綿綿的很折磨人。

眼看七月十五中元節要到了,宮裡也有放河燈祀亡魂的習俗,裴浚父母過世,他心中哀切之至,早早吩咐楊婉準備中元節祭祀一事。

提前三日,裴浚開始齋戒,這期間自然沒想著碰李鳳寧。

裴浚對父母格外誠孝,每一步都親力親為,三日過去,李鳳寧瞧著他好像瘦了少許,這一次,楊婉表現得尤為出眾,從扎河燈,主持姑娘們抄寫經書禱告,到素食瓜果準備,每一處都十分精細,盡善盡美。

她讓裴浚再一次見識到了宰相府第蘊養出來的貴女氣派。

中元節這一日夜,所有女官及隆安太妃等人,陪伴皇帝在太液池邊放河燈。

儀式過半,隆安太妃先行離去,凌虛臺上,只剩下裴浚與十幾名女官。

太后病倒了,章佩佩在侍疾不曾過來,有資格立在皇帝身側的只有楊婉。雖說都是女官,平日列席也講究排序先後,鳳寧因父親官銜總總排在末尾。

凌虛臺臨淵而築,幾乎是從一片樹林裡憑空伸出來,躍於水面之上,水浪拍天,裴浚一襲月白常服憑風而立,大約也只有這一身真龍天子的淵渟氣度能壓住這凌虛臺這一份勃然。

河燈已備好,楊婉帶著宮人呈上,又將火摺子遞給裴浚,待他親自點燃燈火,便可放燈離去。

裴浚從她手中接過火摺子,將燈芯點燃,隨後親自用鐵鉤將河燈緩緩擱去水面,做完這一切,他負手立在臺前,張望河燈遠去。

李鳳寧目光在他身上落了落,又悄悄拉著楊玉蘇說,

“待會你陪我尋個地兒去放燈,我也給我娘放一盞。”

楊玉蘇視線卻凝在前頭那兩人,有些挪不開眼,“行行行,我知道了,我陪你去便是。”

鳳寧見她心不在焉,順著她視線望去,只見楊婉與裴浚立在一處,也不知在說道什麼,楊婉每說一句,裴浚便點一下頭,似乎十分認可。

凌虛臺兩側的望柱均點了一盞碩大的六面羊角宮燈,融融柔柔的燈芒打在那兩張臉上,如玉生華,楊婉一顰一笑均透著端莊大方,至於那個男人,比楊婉高出大半截頭,側臉輪廓分明,神情端肅凜然

,叫人不可冒犯。

楊玉蘇由衷嘆道,“鳳寧,你有沒有覺著他們倆很般配?”

“般配”二字如針一般扎入鳳寧心坎,她心裡忽然難受得透不過氣來,“是嗎?”鳳寧從來都知道天子三宮六院,佳麗如雲,可今日親眼看到他與旁人立在一處,聽人提起他與旁人般配,心裡還是剜肉般疼。

她不該有這樣的情緒,卻怎麼都控制不住。

眼眶的熱意一陣一陣往外冒,鳳寧逼著自己挪開視線,可就在這時,裴浚似乎感應一般扭過頭來,那一下恰恰捕捉到鳳寧閃躲的目光,鳳寧飛快避開他的眼神,將心口的痛意咽回去。

今夜的風並不怎麼涼快,鳳寧卻沒由來地起一層雞皮疙瘩,後脊一陣陣打顫。

她終於明白,方才那一眼是什麼感覺,是夠不著的感覺。

她沒管裴浚與楊婉說什麼,悄悄退出凌虛臺。

*

楊婉這廂陪著皇帝回了養心殿,見他在淨手,便將自己早準備好的經書給奉上去。

他就那樣面色平靜坐在上首,她跪在他腳跟,含著仰慕,

“陛下,這是臣女替獻帝和獻皇后所抄寫的經書,若能入得了您的眼,臣女便打算今夜替您守在奉先殿前,焚燒禱告。”

裴浚沒有接,眼睛看著她沒有波瀾,“朕自個兒已抄了經書,回頭燒於牌位前便是。”

楊婉見他不接茬,微微有些不自在,復又將經書擱回自己膝蓋前,“那是臣女自作主張,惹陛下不快了。”

裴浚唇角劃過一絲極淡的笑意,“今日之事辛苦你了,朕心裡有數,至於不快,那倒沒有,朕還不至於因為這點事不快。”

言下之意是她不夠格讓他掀動情緒。

楊婉心頭訕訕,面上卻也不顯,“對了,追封的詔書已下,不知陛下何時遷陵?”

裴浚聞言眼底閃過些許鋒利,他整暇看著楊婉,“你祖父知道你會這麼問嗎?”

首輔楊元正同意追封湘王夫婦為獻帝與獻後,卻不同意為二人另建陵墓,而裴浚也不急,好歹得冠上“皇帝”二字,他便可名正言順修陵。

楊婉這麼說,擺明在祖父與皇帝之間選擇了皇帝。

楊婉脊背起了一陣涼意,神色卻無任何猶豫,“您是帝王,您的父親理應也是帝王,這是名正言順的事,我祖父他倒也不是跟萬歲爺您較勁,無非是先帝朝的臣子,顧念先帝那份情意罷了。”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

其實裴浚很欣賞楊婉這份聰明勁,也欣賞她的辦事能耐,可惜她偏生要打皇后的主意。

裴浚慣會拿捏人心,也不擅長叫人如意,他笑意深深,“先帝已經過世了,真正有格局有胸懷的臣子,忠的該是龍椅上那個人,忠的是江山社稷,楊閣老對先帝這份心不知是愚忠還是私心,朕就斷不清了。”

楊婉臉色霎時變白,她深知今夜已是踩著刀尖過河,不進則退,遂極力辯解,“不會的,我祖父一心為朝廷,斷不敢有任何私心,陛下,他年事已高,再過兩三年也該退了。”

祖父畢竟是輔佐皇帝上位的肱骨大臣,她料定皇帝即便出手也會留有餘地,否則會落下個殘害忠良忘恩負義的惡名,楊婉也看明白了,只要她祖父還是內閣首輔一日,裴浚便不可能立她為後,可一旦祖父致仕,那時楊家在朝中威望尚在,既沒了威脅,也能幫著皇帝鞏固朝局,她將會是皇后的最好人選。

眼下十八名女官個個躍躍欲試,章佩佩仗著“國璽”始終與她爭鋒不下,楊婉心中已有了緊迫之意,顧不上矜持,決意拼一把。

她忽然露出幾分女兒家的嬌羞來,

“陛下,臣女對您一顆慕艾之心,只要陛下首肯,臣女願意不計名分跟著您。”說完她伏拜下去。

只要他肯納她,那麼祖父退位之日,便是她封后之時。

裴浚一眼看穿她的算計,他需要一個女人為了他拋棄家族利益嗎?這樣的女人固然適合做皇后,可今日她能為權勢利益拋棄家族,明日也能為權勢利益拋棄他。

裴浚修長的脊樑往後一靠,眼神變得懶淡又無情,

“你覺得朕有這個功夫陪你玩把戲?”

遠在太液池放河燈的鳳寧突然打了個噴嚏,這是誰在唸叨她呢。

作者有話要說

浚狗:朕只跟小鳳寧玩。

一百個紅包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