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藕 作品

第 43 章 特訓班


除了教材,還有一部分他小時候的衣服和玩具,吳青青捨不得送人,全部都儲存在了一個小房間裡。

儲藏室跟江祖先所住的閣樓差不多大,同樣只開了一扇小窗,方方正正的一片亮光,落在淺黃的地板上,像一片,黃金。

江橘白撕開一段膠帶,歪頭咬下一段,將多餘的資料都封在了一個箱子裡。

少年毛衣衣袖挽了起來,額頭覆著一層亮晶晶的薄汗,鼻樑微微透光,像一條筆直的燈柱,精緻雪白。

封好後,他一腳就將箱子踢去了牆角。

盤坐在地面的陽光爛漫在這一腳之下蕩然無存。

箱子旁邊的一個用黃色膠帶裹了一層又一層也像箱子一樣的東西吸引了江橘白的注意。

他從地上拾起剪刀,原地坐下,用剪刀劃開了纏滿了膠帶的箱子。

打開之後,江橘白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看。

錄音帶?

光碟?

中性筆?

空白的筆記本?

一沓紙錢?

幾支白蠟燭?

江橘白越看越疑惑,吳青青收著這些東西做什麼?

直到他從最底下抽出了一沓顏色泛黃的紙條。

紙條沒有被繩子捆上,只是放在下面,江橘白沒注意,一下全亂了。

看著一箱子紙條,江橘白隨便撿了一張,上面寫著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今天我們去哪兒玩?

紙條有不明顯的摺痕,橫一道豎一道,沒有任何規則,應該就是寫完了之後揉成一團,但最後全部都被吳青青給收了起來。

江橘白接著又撿了幾張。

“他們嫌我身體不好,愛生病,都不跟我玩。”

“你帶我去你家玩吧。”

“你家住在哪兒?”

雖然這種口吻明顯不是現在的江橘白的口吻,但紙條上的字跡,江橘白能辨認,是自己寫的。

他給誰寫的?

李小毛還是陳港?

在江橘白的記憶中,他從小到大最好的兩個朋友就是李小毛和陳港。

給他們寫這樣的紙條也太噁心了。

江橘白一頭霧水。

他把紙條看完了大半,發現都是一些自己的碎碎念,吃了什麼,玩了什麼,捉到了什麼樣的小蟲子,做了什麼樣的怪夢,像是在說給別人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少年想起自己大病的那一年。

地板上出現一道被拉長的影子,在江橘白的身旁摺疊。

細長的手指自江橘

白的手中拿走了江橘白正在看的紙條,徐欒輕喃出聲:“好想你,好想跟你一起玩。”

“誰啊?”徐欒指尖略動,紙條被他捲了起來,擲回箱子裡。

江橘白被對方的忽然出現嚇得半晌發不出聲音,他清清嗓子,將箱子合上,“不知道。”

徐欒細細地看著眼前的少年,眼神像針尖一樣紮在對方的臉上,好像一旦發現有什麼漏洞,他就會立刻從洩露的地方扎進去,撕開對方的皮,看看裡面到底藏了些什麼秘密。

回答完之後,江橘白裝作沒感受到徐欒目光似的,假忙著手裡的事情。

“小白,你應該給我點甜頭。”旁邊那道聲音輕輕的,帶著絲絲涼意,柔軟得像纏縛在面龐上的蛛絲。

地板上的影子像水一樣流淌到江橘白的身下,轉而包裹住了江橘白的影子。

“我太餓了。”鬼魅般的語調,迎面而來的潮溼黏膩。

江橘白一抬頭,他唇撞上徐欒的,對方不費吹灰之力就撬開了他的齒關,嘴裡像是被灌進去了一口冰水,江橘白下意識想偏頭躲開。

但與鬼祟相抗,人類的力量太微渺了。江橘白被按倒在還沒來得及收拾的一堆書籍上,陳舊的書籍散發出濃重的油墨氣味,江橘白手指摸索著身下的教材,思考著哪一本能直接把徐欒敲個稀碎。

連影子都順著江橘白的毛衣下襬鑽了進去,又溼又涼的觸感佈滿了全身,衣物無法遮擋。

徐欒無處不在這個認知在此刻的清晰度達到了巔峰。

少年看起來只是仰面躺在地板上而已,只是眼神微微有些失神而已,午後明媚日光像金色浪潮一樣覆蓋著他的全身。

地面上一道頎長的黑影,在少年的影子之上動作著。

江橘白腮幫子發酸發漲,肌肉短暫地失去了伸縮作用,任由透明的唾液順著口角淌下,淌進徐欒的嘴裡。

他甚至能聽見徐欒的吞嚥聲。

少年閉了閉眼睛,徐欒的噁心程度已經沒有生物能比得過了。

“咔噠”。

金屬磕碰的聲音。

釦子撞在了拉鍊上。

那處鮮少有人碰過哪怕是江橘白自己,都很少去觸碰,甚至因為碰得太少,被徐武星那一堆人嘲笑顏色太嫩太白。

在日光底下,像一段凝固了的牛奶。

幾隻手同時握上來,但只有鬼祟本身的那一隻手,細長,青白,比江橘白的皮膚還要白上幾分,只是透著一股陰惻惻的慘色,再修長的手型也使人毛骨悚然。

江橘白把頭側過去,他咬著牙,哪怕渾身都在因此而戰慄,他也犟著一點聲音都不發出。

少年在鬼魅的手中,從他皮膚裡沁出來的汗水,使他看起來像要即將開始融化。

江橘白覺得自己簡直是要潰爛了。

他爽,但他意識抽離,他意識始終倔強,即使身體已經丟盔棄甲。-

江橘白扶著樓梯,軟著腿挪去了洗澡間,他一身的咬痕,大部分是徐欒咬的,小部分是黑影乾的,但橫豎都是徐欒。

手腕上銅錢撞響,紅線沒有在日久的佩戴中被磨變色,反而更加紅亮。

少年洗完澡,在睡衣外面套著一件厚厚的棉襖,幾步衝上閣樓。

“別唸了。”他扒拉開江祖先,冒著腰在牆角那一大堆古籍裡翻起來。

江祖先睜開一隻眼,“抽什麼風?”

江橘白輕手輕腳關上門,他攏緊棉襖,蹲在江祖先旁邊,“我想弄死徐欒,你有

沒有什麼辦法?”

老爺子嚇得抬手就捂住了江橘白的嘴。

“瞎說什麼?”江祖先大驚失色4(“你跟他什麼關係?你這是大逆不道!”</p>
                          <p>江祖先話說完,慌手慌腳從抽屜裡翻出一張符,貼在了門上。</p>
                          <p>看著江祖先快被嚇暈了的樣子,江橘白波瀾不驚地坐在地上。</p>
                          <p>他想殺徐欒就是大逆不道?</p>
                          <p>那徐欒想上他難道不是大逆不道?</p>
                          <p>江橘白沒把貞潔這種東西當回事兒,被鬼親了摸了他也不會要死要活。</p>
                          <p>他就是不想被上,就這麼簡單。</p>
                          <p>“你不是跟他處挺好的嗎?”江祖先給房間裡四處都貼了符紙,才放下心來和江橘白說話,“上午吃飯的時候你媽還說你能考首都去,要不是他幫你,你能進步這麼快?做人不能忘恩吶。”</p>
                          <p>“你之前罵他孽障。”</p>
                          <p>“你不要像那些不知變通的老道一樣,不管它是不是孽障,它只要做了好事,那就是好孽障。”</p>
                          <p>“.”</p>
                          <p>江橘白靠在床沿,他腿此刻還能感覺到隱隱的痠痛,他被按著膝蓋,分開雙腿,內側被刺激得小幅度得抽搐.不知道江祖先如果知情,還能不能說出徐欒是個好孽障這樣的話。</p>
                          <p>“我不想把一輩子搭上,”少年平靜又淡漠,“我很感激他,我可以逢年過節去探望他,可以守夜,可以上貢,給他燒紙,但我不想被他糾纏一輩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