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槐序 作品

第 23 章





采芹又道:“婢子既奉了主,就該忠誠到底。婢子是孤兒,從小與妹妹行乞為生。殿下這般身份,是不會懂乞兒想要活下去有多艱難的。




“溫飽之事已經讓我們足夠困苦,還需時刻警惕與防範外界的險惡之心。




“那時婢子每天都在想,今天能不能吃個三四分飽,能不能護住自己,護住妹妹。原本有個老乞丐憐憫似我們這般的小乞兒,總會援手幾分。日子雖難,倒還勉強能活下去。




“可後來老乞丐死了,我們……”




采芹閉上眼,不太想要回憶這段悲苦的過往,她深吸一口氣:“幸好我們遇到了翁主,被翁主帶回去,悉心培養。




“翁主對我們有大恩。我們窮盡一生都會供翁主驅使、為翁主效力。翁主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那些不該有的情緒,婢子不會有,也不能有。”




劉據倍感驚訝:“你還有個妹妹?”




“是。”




“你妹妹在淮南還是長安?”




采芹搖頭:“不知。我與妹妹分開學習,培養的方向




不同。婢子並不知她如今被派往何處,做些什麼,也或許還沒有被派出去。”




劉據蹙眉,霍去病本來只是靜靜聽著,此刻卻譁一下掀開簾子,表情嚴肅:“你學的是怎麼當細作,你妹妹呢?”




采芹仍舊搖頭:“不知。”




劉據眉頭蹙得更緊了。霍去病也十分不悅。




“不論你們信不信。婢子是真的不知道。我們姐妹被分開培養,鮮少有會面的機會。除非我們學得好,或是立了功,才會給予獎勵,安排我們見一面,相處半日。




“但全程會有人跟著。具體學習內容是不允許透露的。翁主說這是為了保護我們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親人也一樣。




“更何況婢子入宮多年,已經許久不見妹妹了。只得到了幾次她的書信,她說現在過得很好,吃穿用度都很精良,讓我不用擔心。再多就沒了。”




采芹語氣淡淡,說起來好似尋常,如談論旁人一般,並沒有什麼怨懟,也無憤恨。




她很清楚翁主培養她們有目的。可若不是翁主,她跟妹妹早就死了。翁主是她們的恩人,能多活這些年是她賺的。唯獨提起妹妹時,她眼睛裡有光,聲調也會不自覺柔軟兩分。




劉據嘖了一聲:“就憑書信?你怎麼知道書信一定是你妹妹寫的,你怎麼確定你妹妹還活著?”




這個可能采芹不是沒想過,但她不願意去想。書信字跡是妹妹的,每次隨書信附帶的還有一份信物。她不會不認得妹妹的東西。




在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妹妹可能已經遭遇不測的情況下,她只能相信也更願意相信妹妹還活著。




可當劉據將這種可能直接說出來嘆在她面前,她還是忍不住顫了顫,隨即閉上眼睛,偏過臉將自己團在角落,不看不聽不言。




——這是裝鴕鳥呢,覺得不去想就不存在,還是深信劉陵不會騙她?




——倒也能夠理解。畢竟在她人生最絕望的時候,是劉陵宛如天神降臨拯救了她,給予她相對安寧的生活,讓她不用每天在火海沉浮。她對劉陵會有一種類似雛鳥情節的東西。




——尤其雖然不知道她幾歲跟的劉陵,但不管幾歲,在此之前她是乞兒,活著都成問題,沒有機會接觸其他,也沒有心思去思考其他。她真正得到“教育”是在跟了劉陵之後。




——她所有的“認知”都是劉陵給予的。劉陵自然會把她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樣。最關鍵的是,劉陵對她不僅僅是洗腦跟pua,還握著妹妹這個血脈牽制。




——話說你們不覺得很震驚嗎?采芹這個細作藏的這麼深,我們都以為是路人甲,結果被劉據抓了出來。再回想下劉據察覺細作的過程,以及之前破案時抽絲剝繭的能力。這小孩聰明得是不是有點逆天了?




——有些人不要自己不聰明就覺得別人也不可能這麼聰明。你要明白世界的參差。




——樓上醒醒,世界是有參差。可你隨便一個架空劇搞天才神童人設就算了。這是歷史劇!你起碼尊重一下歷史吧,至少改編得別太




離譜。雖然史書上沒說劉據不聰明(),但也沒說過劉據聰明成這樣啊。




——歷史劇魔改的還少嗎?




這話一出?()_[((),彈幕一片靜默,轉而是一連串的+1。




彈幕外,劉據有點懵。歷史改編劇?史書上?




前一個詞不太確定,但後一個詞彈幕似乎之前就有提到過,可他一直被彈幕極度離譜的內容震驚著,導致並沒有很在意其餘字眼了。




如今想想,彈幕似乎還提過古人?




古人,史書,歷史改編劇……




劉據陷入沉思,五官不自覺皺起。




霍去病誤解他的狀態,以為他這副模樣是因為采芹,笑著拍拍他的頭:“算了吧。她不會說了,也不是一定要她開口。回宮稟明陛下便是。”




劉據:……嗯,行吧。




幾人回宮,石邑隨別的侍女回去,采芹交由專人看管,劉據與霍去病直奔宣室殿。




沒多久,密信就擺在劉徹面前,而此時他案上還放著兩卷淮南密探剛送上來的竹簡。




“衡山王劉賜。”




劉徹神色冷凝,劉賜與淮南王劉安為親兄弟。親到連謀反都一起。呵。劉徹眸中寒光一閃而過,心中冷嘲:甚好,地盤挨著,一起解決也便利。




他嘴角勾起:“證據齊全,可以收網了。”




一聽收網二字,霍去病眼前一亮:“臣請纓。”




“你去?”劉徹蹙眉。




“是,讓臣去吧。陛下放心,臣一定妥善行事,不會讓她在城內鬧出大動靜。”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們在暗,劉陵在明。不但實力懸殊,還搶佔先機,若仍舊讓劉陵鬧出動靜,擾亂京師,那就是他們無能。




劉徹搖頭擺手:“區區一個淮南翁主,還是在天子腳下,何須朕的冠軍侯動手,太抬舉她了。”




“總歸長安也無匈奴可打,就當是拿她練練手。”霍去病不以為然,目光掃向一邊靜聽一邊舒適喝果汁的劉據,“臣這陣子都閒得只能幫你帶孩子了,你還不讓臣活動活動。”




劉徹:……




劉據:???




你禮貌嗎?什麼意思呢,合著跟我在一塊委屈你了是吧。




自從大軍回京到現在,我也就讓你帶我跑了兩回馬,去了一次昇平樓,查了一回案子吧。那不是因為你閒著也是閒著嗎?




咱們好歹也是親人,流著四分之一相同的血液,表哥表弟計較那麼多作甚,還是不是我最最親愛的表哥了。




虧我那麼喜歡你那麼崇拜你,就這?就這!




終究是我錯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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