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槐序 作品

第 61 章


 劉據連面子都不要了,撒潑耍賴,苦苦哀求。奈何劉徹“心如磐石”,轉不動,壓根轉不動。最後鬧得劉徹忍無可忍,將他提溜起來扔回東宮。

 劉據能怎麼辦,只能繼續抄反省書。

 第一天第二天尚能穩住心態,第三天第四天也勉強能行,第五天第六天開始自己給自己洗腦,父皇一定是還在氣頭上,他表現好點,乖一點,父皇氣消後必會免除責罰的。

 第七天……

 淦,這個“每天”是完全沒有期限嗎,好歹給他個期限,讓他有點盼頭啊。莫非要讓他抄到老?

 救命,這誰繃得住啊。他真是信了彈幕的邪。早知道不裝暈了,不裝暈最多就是被打一頓,噼裡啪啦一下子過去了,再嚴重也不過躺幾天。如今何時是盡頭!

 於是當霍去病過來時,就看到劉據一邊抄一邊哭唧唧,嘴上還嘀嘀咕咕,罵罵咧咧。

 霍去病挑眉:“現在知道我當初是一片好心了吧?還怨我坑你,我特意來探望你,你居然緊閉殿門不見,讓人把我趕出去。

 “你怎麼不想想,若能救你我會不救嗎?我們那麼多人如何求情的你聽不到?好話說了一籮筐,陛下都沒點頭,態度顯而易見,不願輕輕揭過。

 “你當舅舅不知道這點?你以為舅舅所謂換種方式是什麼?呵,活該。讓你不識好人心。”

 劉據一頓,迷茫抬頭:“你的意思是說,這主意是舅舅出的?”

 霍去病翻了個白眼,哼哧一聲沒說話。

 劉據驚了。

 他以為狗的人是父皇,結果居然是舅舅?表哥拿得竟是好人牌?

 劉據不敢置信:“你莫不是胡謅,當時舅舅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被你搶了先,你怎知舅舅會說這個?舅舅可疼我了,才不會這麼坑呢。”

 “這招舅舅又不是頭一回用,我怎麼可能不知道!我當年……”說到此,霍去病頓住,止了話頭,轉而道,“總之我同舅舅相處十幾年,你才幾年,你能有我瞭解?”

 反應雖快還是被劉據發現端倪。劉據轉頭看著霍去病,神色狐疑:“你不會是曾經被舅舅這麼折磨過吧?”

 霍去病臉色微變:“怎麼可能,你當我是你嗎,這麼蠢。呵!”

 劉據半點不信,輕飄飄“哦”了一聲,放下筆,抬腳往外走:“有沒有的,我去問問舅舅就知道了。”

 霍去病:!!!

 趕緊伸手將他拽回來,咬牙切齒:“確實有過,行了吧。”


劉據眨眨眼,笑眯眯問:“那除了這個,還有什麼?”

 霍去病:……你不好奇會死啊。

 劉據狡黠昂首,讓你總是取笑我,如今被我逮到機會了吧。我也得取笑取笑你。這種黑歷史必須知道。

 他再次放下筆,轉身出門:“我還是去問舅舅吧。”

 真讓舅舅說,舅舅指定倒豆子似得把所有事情說個遍。那還不如自己說呢,起碼能說一半瞞下一半。

 霍去病深吸一口氣,恨恨道:“舅舅也揍過我的。”

 劉據下意識瞥向他的屁屁。霍去病瞪眼:“少瞎想,不是這種揍,跟你不一樣。

 “我自幼在騎射武藝上就頗有天賦,年紀不大,功夫卻不低。自傲於身手,半點不將別人放在眼裡,總是手癢想找人打架。

 “京中權貴皇親子弟,管他是誰,但凡惹到我的,沒人能躲得過。我幾乎打了個遍。人人被我揍過。最厲害的一次,我一挑五,打斷兩個人的腿。

 “結果他們玩不起,事先定好的規矩轉瞬翻臉,回頭找家中長輩直接告我一狀。舅舅將我拉到校場,說我這麼愛打架,不如跟他打。

 “我那會兒才十一二歲,如何是他的對手。”

 劉據點頭:“所以你敗了。”

 “若只是敗了還好。關鍵是敗了後,舅舅讓我起來再戰。又敗又戰,再敗再戰。壓根不許我停手。

 “我們打了不知多少個回合。直到我徹底趴在地上,動彈不得,他才罷手,命人給我請醫官。”

 劉據嘖了一聲:“懂了。你是被舅舅按在地上摩擦,還是反覆摩擦,來回摩擦那種。”

 霍去病:……

 這比喻用詞好形象。

 回想當時情景,他神色微妙,那天渾身青紫的慘狀還在其次,最重要是那種屢敗屢戰的挫敗感與屈辱感,他至今記憶猶新。

 劉據挑眉:“所以你現在這麼厲害,是打小被舅舅摩擦出來的嗎?”

 霍去病臉色瞬間垮下來。

 淦,雖然確實有一部分這個原因,但你能不能不要直接說出來。

 劉據嘿嘿笑:“就你這種孩子幫不可一世的刺頭,也只有舅舅治得了你。怪不得你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舅舅,被舅舅管得服服帖帖。”

 霍去病瞪眼:“說誰刺頭呢。”

 “誰應我說誰。”劉據聳肩。

 霍去病:……

 嘲笑了兩句,劉據看著面前的謄抄任務,眼珠一轉:“既然舅舅也


讓你抄過反省書,那你那會兒抄了多久?”

 提到這個,霍去病面色又垮下來,牙縫裡擠出兩個字:“半年。”

 “多少?”劉據目瞪口呆。

 霍去病撇嘴:“你沒聽錯,就是半年。”

 劉據:……

 他深吸口氣:“你……你這種刺頭會乖乖聽話抄半年?你就沒有半路耍脾氣撂挑子不幹,或者想點別的辦法?我不信。”

 霍去病輕呵:“不想抄了,起心思了是不是?你不用試探我。我坦白告訴你,你最好安分點,讓你抄就抄。不然你絕對會知道什麼叫做悔得腸子都青了。”

 劉據:???

 “舅舅最初只讓我抄一個月,你以為我為何最終抄了半年?就因為我不斷耍心思不肯乖乖就範。結果你猜怎麼著?”

 劉據挑眉:“舅舅又揍你了?”

 “比這狠得多。舅舅忍了我兩三回,最後沒打沒罵,吩咐人把我寫的反

 省書拓到絹帛上,還特意找了張巨大的絹帛,貼我房間裡。讓我日日夜夜看著。”

 劉據:!!!

 “你沒撕下來?”

 霍去病握拳:“舅舅說,若我撕了,他就讓人謄抄數份。所有我惹過禍,被我欺負過的人家一家一份送過去。就這,我敢嗎!”

 劉據:……

 舅舅好狠。這招直接掐住表哥命脈。這要是一送,直接社死,一輩子都別想抬起頭來。還不如掛自己屋牆上呢,好歹只有自己瞧見。

 “這麼看,舅舅至少還是給你留了點面子的。”

 霍去病嘴角抽搐:“這面子給你,你要不要?”

 劉據立馬閉嘴,不說話了。

 霍去病呵呵:“誰樂意每天睜眼閉眼就看著這份巨大的反省書啊。我輕易不求人,那回真是連求都用上了,舅舅才開口,讓我接著抄,什麼時候抄到他滿意了什麼時候摘下來。結果這一抄就是半年。半年!”

 霍去病咬牙切齒,至今說起來都心緒不平。

 這感覺劉據太懂了,嘴唇輕啟,好半天擠出一句:“舅舅好狗啊。”

 看著自己面前的毛筆與竹簡,劉據打了個哆嗦,補充道:“父皇也好狗。”

 霍去病咬了咬後牙槽:“誰說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