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十分鐘後,丁鈴一個人從這密室裡走出,她扯下了一張黃符紙和一截繩線,裝進了隨身攜帶的證物袋裡。

 小瓜小心翼翼地看著她,“鈴鐺姐,有什麼發現嗎?”

 丁鈴沉吟了一下,“先回組裡再說。”


 發現,自然是有的,不然她也不會看到案件的相關記錄就從寧城急切地趕了回來。

 “關於設下陣法的人,嫌疑人怎麼說?”丁鈴問道。

 小瓜立刻回覆:“根據我們現在詢問過的謝家上上下下人員的情況,佈陣者是在五年前被請進謝家的。”

 “當初因為謝瑾的死亡,謝家的這一處宅子也被懷疑了風水問題,不止是謝家,還有附近的其他業主也都請過國內的一些風水人士。”

 “尤其是謝家的事情很嚴重,根據我們現在對同小區其他業主也做的調查,當年謝家舉辦過盛大的法事,請過不少人過來。”

 丁鈴默默聽著小瓜的彙報,“相關名單呢,詳細資料都有了嗎?”

 “已經統計出來了,但謝母和謝臻依舊不承認,堅持書房密室裡是為了讓謝瑾安魂超度的地方。”

 小瓜語氣憤憤,“死到臨頭還這麼嘴硬。”

 丁鈴眼皮微動,囚靈鎖魂陣一出,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檢查過現場的其他成員直接給出了報告,但這主謀還想裝作不知情,殊不知這次的案子已經不是常規世俗的刑警隊來負責,而是兩個特殊的隊伍共同推進,互通有無。

 “他們不交代,但當時凡是進來的人,都是有謝家的專門人員負責安排酒店一應服務的,工作留痕,都有記錄。”

 “不過,根據他們的證詞,這些請來包括在整個園區看風水的大師都是他們負責,但有一位是謝臻親自陪著的,專車來回接送,所以他們這邊沒有信息。”

 “也就是說,最核心的這個邪修,佈下陣法的人還是找不到。”丁鈴說著。

 “但根據嫌疑人配偶蘭若的證詞,謝臻宣稱書房裡的木雕是謝母請來的,並聲稱大師已經不在了。”小瓜接話。

 丁鈴手指微動,謝臻在他與蘭若交換身體期間,在原本明明請過“大師”的情況下卻不去找這個大師,一是心虛,二來,恐怕他也怕這位大師在這種情況下做些什麼吧。

 “一點線索也沒有?”她問著。

 小瓜攤了攤手,臉上帶著苦笑:“您也知道,我們這裡查到囚靈鎖魂陣的記錄還是在古書上面查的,如果不是給您確認,我們也是無法完全確認的。”

 “回組裡,我們先去蘊靈池,之後去見黃某。”丁鈴這會兒說著。

 “黃某?”小瓜愣了一下,隨後立刻反應上來。

 “是梁家園子的那個嫌疑人。”

 丁鈴點了點頭,隨後便在車裡


閉目養神。

 她並沒有向小瓜解釋更多的東西,而是開始回憶起那一次在古玩街遇到的陣法。

 事實上,作為一隻鬼,如果不是這段時間鍥而不捨地在特案組進行學習,對於陣法丁鈴是真的不太瞭解。

 當初在古玩街,她是通過味道與陰氣判斷了聚陰地,而如今,親自去了一趟謝家的別墅。

 可以說,她作為鬼識得的陣法不多,囚靈鎖魂陣偏偏是其中的一個。

 丁鈴又嗅到了一點特殊的味道。

 她平靜地閉目養神,這味道,如果不是她來的夠快,等到謝瑾的魂魄徹底失去意識,恐怕這最後一點殘餘也隨之消失,無人發現。

 等到了特案組,抵達地下深處蘊靈池,丁鈴看著宛如風中殘燭的謝瑾靈魂,心中微微嘆了口氣。

 “鈴鐺姐,你來了,你不是去寧城了嗎?”看著丁鈴到來,小女鬼何佳佳嘰嘰喳喳起來。

 丁鈴此刻揮了揮手,何佳佳立刻知趣地閉了嘴,雙手捂住嘴一言不發。

 “謝瑾,你好。”丁鈴伸出一縷陰氣,緩緩接觸到這如今愈發稀薄的殘魂。

 距離昨晚特案組發現他,到現在,也不過是半天的時間,這麼短的時間對於他的狀況來說,蘊靈池的作用實在是杯水車薪。

 謝瑾此刻對於丁鈴的呼喚顯然沒有什麼反應,丁鈴皺了皺眉,並非是因為不悅,而是這明顯嚴重的情況。

 “小瓜。”她叫了一聲。

 “在的鈴鐺姐,有什麼指示?”

 “蘊靈池中區目前有誰嗎?給我清出區域來,謝瑾現在的狀態不妙。”

 “沒有。您現在要使用的話,我們馬上清退。”

 丁鈴點了點頭,她在這裡有著非常大的自主權。

 小瓜帶著小女鬼何佳佳退下,丁鈴走到孱弱的謝瑾魂體面前,眉頭愈發擰緊。

 “這般虛弱,養回來也不好投胎。”她喃喃一聲。

 “實在不行,就得找阿言幫忙了。”

 丁鈴從脖頸間取下來自己

 已經蘊養了半年的溫玉,這是顧嘉歲送給她的,對當初剛從墳裡被考古隊挖出來不久的丁鈴有滋潤收歸陰氣的效果。

 不過現在,這塊溫玉對她的作用已經不大,只是因為習慣還戴著。

 此刻,她將這溫玉以陰氣纏繞,掛在了謝瑾的身上。

 因為這五年來的囚禁與鎖魂,現在謝瑾的魂魄甚至只剩下各形銷骨立的人形,面容都是模糊的。


 丁鈴伸出手輕輕搭在眼前魂體的肩頭,一點點以陰氣將其纏繞,調動起蘊靈池內的洗滌過的靈力與陰氣,一次次為其包裹洗刷。

 “謝瑾,還記得你的名字嗎?”

 “不要怕,千帆過盡,一切都會好的。”

 她精緻蒼白的臉上輕聲說著。

 魂體無法回話,但丁鈴並不在意。

 丁鈴一次次重複地調動陰氣,這裡是海量供應的蘊靈池,目前最低濃度這個區域,不會超過謝瑾當前可以承受的上限。

 “我知道你很痛苦,但忍住。”

 丁鈴並不知道他能否聽見,但此刻她並不在意,只是輕聲說著自己想說的話。

 她清楚地知道,被囚靈鎖魂如此長的時間,那是怎樣長久的折磨與苦痛。

 痛,太痛了,那是隻要她如今一想起來,魂體依舊會感受到那一份靈魂的撕扯。

 “兩百年了,沒想到這一脈的人還沒死絕。”

 蘊靈池的陰氣輕柔地環繞著謝瑾,丁鈴的聲音卻冷得驚人。

 “你要快點好起來啊。”她輕聲說。

 她當然有非常規的手段能夠直接撬開嫌疑人謝臻和謝母的嘴。

 但在囚靈鎖魂陣啟動的時候,這個堪稱極惡的陣法最變態之處,便是讓死去的魂體清醒地承受一切。

 無論是謝瑾,還是她,都曾經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如此對待。

 囚禁,鎖魂,承受束縛與不斷折磨的痛苦,一般自我的意識徹底放棄消失,便是魂體磨滅,整個人湮滅。

 而若是自我的意志始終堅持,不放棄,那等待的又是永無止境的陣法與魂體的折磨,無盡的痛。

 丁鈴沒有想到,自己會在兩百年後再次遇見一位囚靈鎖魂陣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