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心聲(2)





“我知道了。”




“嗯。”顧燕庭抬起手,摸摸他的腦袋,“好了,快去休息吧。”




顧燕庭轉身離開,烏嵐站在原地,不由地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腦袋,感受著顧燕庭手掌留下的溫度。




他想說,他沒有給顧燕庭擺臉色呀。




明明是顧燕庭一直不理他。




算了,烏嵐回到房間裡,簡單洗漱一下,就睡下了。




在夢裡,他又一次見到了顧燕庭。




顧燕庭一會兒說他粗鄙不堪,在所有人面前給他難堪,一會兒又摸他的腦袋,給他賠罪。




顧燕庭一會兒對他很差,一會兒又來哄他。




畫面來回切換,烏嵐幾乎陷入夢魘之中。




顧燕庭……到底喜不喜歡他呢?




*




烏嵐做了一晚上的夢,一身冷汗,從床上驚醒的時候,山間霧氣未散,天色才矇矇亮。




他從床上爬起來,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後推開窗戶,從窗臺上摘下一朵小花。




他一片一片地揪著花瓣:“喜歡我……不喜歡我……喜歡我……”




最後一片花瓣,落在了“喜歡我”這句話上。




烏嵐回想起昨天夜裡顧燕庭不似作假的笑容,再次鼓起勇氣,重新有了力氣。




最後試一次!




烏嵐點起蠟燭,在書案前坐下。




他鋪開紙張,提筆沾墨,在紙上寫字。




太陽出來的時候,朋友們過來告訴他,因為其他寨子的人都來了,顧大人今日不上課,他們不用過去了。




不知怎的,烏嵐竟然鬆了口氣。




他拒絕了朋友們出去玩的要求,繼續埋頭寫字。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差不多滿意了,拿出新的、帶著花香的花箋,把塗塗抹抹的草稿認真抄寫一遍。




他把花箋吹乾,輕輕捲起來,最後用漂亮的絡子系起來。




既然顧燕庭不喜歡唱山歌,那他




()就用中原人的法子,寫詩送給他。




昨晚上,祝大人跟他說了,中原人都喜歡寫詩。




可是,烏嵐想起前幾日的難堪場景,雙手捧著花箋,停下了腳步。




萬一……萬一他寫的不好,又被罵怎麼辦?




烏嵐猶豫片刻,最後又把詩文用尋常紙張抄了一遍,疊起來,揣在懷裡,跑出門去。




他隨便找了個人問:“祝大人和虎寨大王住在哪兒?”




反正祝大人在這兒,他先去問問祝大人!




*




烏嵐一路小跑,來到招待客人的吊腳樓外。




祝青臣和李鉞早已經起來了,兩個人正趴在窗戶上,一人拿著一朵白色的野花,比賽誰能把花瓣丟得更遠。




那花瓣小小的,又輕飄飄的。




李鉞用力彈出去,結果被風吹回來,近在咫尺。




祝青臣把花瓣放在手心,“呼”的一下吹出去,反倒飄得更遠。




“耶,我贏了!李鉞,你疊被子!”




“三局兩勝。”




“那就再來。”




烏嵐在不遠處停下腳步。




虎寨寨主這麼粗獷的一個人,從前只愛在戰場上殺人,現在竟然會和中原的祝大人一起,玩這種幼稚的遊戲。




竟然還耍賴。




讓人不敢相信。




難怪昨夜寨子裡,眾人的起鬨聲,幾乎要把屋頂給掀翻了。




撞見這樣的場景,烏嵐後知後覺地不好意思起來。




他扭過頭,想要等會兒再來,剛轉過身,身後就傳來了祝青臣的聲音。




“誒!烏嵐,你來了?”




烏嵐回過頭,祝青臣趴在窗臺上,笑著朝他招招手:“是來找我們的嗎?進來吧!”




都被發現了,烏嵐也不好再逃走。




他小跑著登上木階:“祝大人。”




“進來吧。”祝青臣給他開了門。




李鉞比賽輸了,正在裡間疊被子,一邊疊,還一邊抱怨:“祝卿卿,你又亂蹬被子,被芯和被套都被你蹬分開了。”




祝青臣捂住耳朵,對烏嵐道:“別聽他胡說。進來坐,我給你倒茶喝。”




“好。”烏嵐在桌案前坐下,雙手接過祝青臣遞過來的茶杯,“謝謝祝大人。”




烏嵐也拿出自己帶的禮物,一大包榛子和板栗。




祝青臣乾脆打開零嘴,請他一起吃。




烏嵐乾巴巴地說了一些客套話,問他來的路上順不順利、昨晚在寨子裡住得舒不舒服、有沒有睡著。




祝青臣看出他有話要說,但也沒催他,只是啃著栗子,認真回答他的問題。




沒多久,李鉞疊好了被子,從裡間出來。




他直接在祝青臣身邊坐下,兩個人捱得很近。




烏嵐撓了撓頭,終於不好意思地開了口:“那個……祝大人,我寫了兩首你們中原的詩,但我不知道我寫得好不好,所以我想……”




他說




得羞澀,祝青臣大大方方地朝他伸出了手。




“給我看看吧。”




“好!”




見他這樣乾脆,烏嵐也從揹包裡拿出了自己疊得整齊的紙張,雙手奉上。




“給您!”




“我看看。”




祝青臣展開紙張,李鉞也和他一起看。




三首情詩,寫山寫水,寫花寫鳥,寫少年人最真摯的情意。




祝青臣眼前一亮:“寫的很好啊!很是清新自然!”




“真的嗎?”聽見祝大人這樣說,烏嵐也有些驚喜,“祝大人真的覺得我寫的很好?”




“很好,天然而成,清新俊逸。”祝青臣認真地點了點頭,把詩文放在桌上。




烏嵐會意,從揹包裡拿出筆簾,遞給祝青臣一支筆。




“不過,為什麼每首詩都要用典故呢?這些典故與你的詩並不相符啊。”




“因為……”烏嵐弱弱道,“顧大人說了,作詩就要用典。如果不用典的話,我寫的詩和山歌沒有兩樣。”




“亂說,天底下多的是沒有用典的詩文。你寫的俊逸自然,若是非要用典,那也太膠柱鼓瑟了。”祝青臣定定地看著他,“再說了,詩文與山歌也沒有什麼不一樣的,昨日我聽你們唱歌,很有意思呢。”




“是嗎?”




“對呀。”祝青臣幫他勾了兩句,“把這幾句改掉,你的詩就很好了。”




“嗯。”烏嵐把紙張收起來,眉眼帶笑,“謝謝大人!”




“不用客氣。”祝青臣想了想,故意問,“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啦?”




一聽他這話,烏嵐馬上紅了臉。




他連忙否認:“沒有……不是……”




祝青臣指了指他的手:“你藏在詩裡的情意,可是騙不了人的。”




“我……”烏嵐把紙張收起來。




祝青臣又問:“是顧大人嗎?”




烏嵐震驚:“祝大人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