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六七 作品

8、1.008

早上五點,天剛矇矇亮。




村子裡家家戶戶將大門敞開,把新雕刻的木毒鬼像拿了出來,擺在院子的正門前,讓雕像正對著客廳裡的舊木毒鬼像,然後在院子的籬笆上掛上一排用紅紙糊的燈籠,燈籠上用墨筆畫了個叉號。




這擺放是有規矩的,從院子外面進來向裡看時,新做好的木毒鬼像必須和舊木毒鬼像呈一條直線,這樣,夜晚木毒鬼巡視的時候,就會收下人們的誠意,賦予新的木毒鬼像力量,答應人們不在紅燈範圍內出沒。




黎希娣從樓上下來,掃了眼桌子上的木毒鬼像,轉身去院子裡面給動物備食,順便清點自己的逃生道具。




現在的她手上有不漏氣的塑料袋9個、漏氣的塑料袋17個,疊好的錫紙12張、木片2條、打火機1個、破爛的雨衣2件、肉丸項鍊9串、海芋草漿一袋。




打火機是幫東子收拾菸灰缸時順的,木片是倉庫雜物簍裡撿的,錫紙是吃巧克力剩下的,除了這三樣,其他道具松媽都是見過的,松媽已經習慣了黎希娣日常撿垃圾的節儉行為,也不認為這些小東西能對松家造成什麼危害,就由著她去了。




等吃過早飯,村子裡家家戶戶在院門外拴了一隻大公雞,然後齊齊並排坐在自家院子裡等祭祀禮開始。




大概九點半,村頭傳來了敲鐘的聲音,緊接著,嗩吶聲響起,身著黑衣的祭祀隊伍浩浩蕩蕩出現在了村口。




祭祀隊伍總共九個人,八人抬木館,一人為首引路。




棺材是四四方方的原木箱子,上面貼滿了黃色的符咒封條。




抬棺的每個人戴著猙獰的木雕面具,看不見臉,只是單從健碩的身型能看出來都是男人。




為首的男人每到一戶院落外,就抓起柵欄上綁著的活公雞,拔出腰間的砍刀削去雞頭,把雞血噴灑在木棺頂端的盅裡,然後丟了公雞繼續向前移動。




盅的下方密密麻麻布滿了小眼,走路的時候,雞血會從眼裡緩慢流出,貼著木棺壁流下。




等祭祀隊走到松家門外時,木館上早已淋滿了雞血,血滲入疏鬆的木材中,將木色的箱子染得殷紅,散發出刺鼻的腥臭味。




黎希娣的視線全程都盯著棺材,她總覺得裡面似乎裝的不是什麼死物,而是活的東西。




因為這棺材簡直像吸水海綿做的,有些地方剛還淋滿了鮮血,一眨眼血就被吸乾了,只剩下光禿禿的紅色,簡直像是……裡面有什麼東西在吸血似的。




黎希娣想問問身邊人棺材裡面到底裝了些什麼,但扭頭看松家人各個面色如土,她選擇了沉默。




等祭祀隊走遠了,筱筱看了眼地上的無頭雞,喃喃道:“這雞沒用了?”




黎希娣:“看樣子是。”




筱筱有些興奮:“那今晚能吃燒雞嗎?”




黎希娣:“不能吧。”畢竟是祭祀道具。




筱筱:“為什麼不能呢?”




黎希娣:“……”




筱筱:“嚶嚶嚶,到底能不能吃呀?雞/雞又不可愛,為什麼不可以吃雞/雞?”




黎希娣:“……”剛才就不該接這廝的話。




·




祭祀隊繞著村子走完一圈,祭祀儀式就大致完成了。




村長的兩個兒子帶著兩個媳婦開著拖拉機,開始給村裡家家戶戶發乾糧。




發到松家的時候,松媽不讓黎希娣和筱筱接手糧食,兩人只能站在遠處看著松家人忙碌。




筱筱看著拖拉機上的兄弟二人道:“你說,明明是親兄弟,怎麼長得一點都不像啊?”




黎希娣沒理筱筱,她的視線鎖定在食物上。




鹽漬河魚、乾魚松、幹河蟹、幹河蝦……單說這些食物,都是淡水區域常見的河鮮,製作和儲存方式也很常見,這幾天在松家屢次看到這些食物,她倒也覺得正常。




但是,村長給一戶人家四桶,一桶有她這麼高,四桶能吃到明年今天,這個量也太奇怪了……




按這個量給下去,就這麼一天,這一個村子要給出去多少食物?




這個地方的地勢、地形和天氣,如果沒有機械化的生產、打撈和製作,光靠村長一家和幾個村民成立的捕撈隊,要怎麼維持每年這麼穩定的食物供給?




可是,如果有機械化,這窮山僻水,工廠又在哪兒?




黎希娣不願意繼續想下去,她剛一挪開視線,筱筱的手臂忽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聲音似笑非笑:“娣娣,你其實特別聰明。”




黎希娣:“什麼?”




筱筱:“擅長視而不見。”




黎希娣蹙眉:“你什麼意思?”




筱筱歪著腦袋惋惜:“我這個全村最漂亮的村花站在這裡你不看,你非要看拖拉機上面的兩個村婦,你說你是不是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