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六七 作品

23.0-04 日常中

不過, 黎希蒂早就預料到了自己可能會“坐牢”的這一步。




她覺得,如果能拔掉陳宇馳對自己露出的獠牙,讓自己承受一點代價, 其實也不失為一種謹慎的選擇。




·




臨近中午的時候,遠在異地的陳宇馳父母趕了過來。




據說他們是先去醫院得知了兒子的情況,才衝到公安局來找黎希蒂算賬。




兩個老人應該已經諮詢過律師了, 他們要求黎希蒂“認定”一人為情侶關係, “承認”陳宇馳並不是猥/褻她之後拍攝的不雅照片,而是情侶之間浪漫互動後正常拍攝的情/趣照片。




如果黎希蒂不同意配合他們的說詞,他們威脅說絕對會讓黎希蒂以故意傷害罪將牢底坐穿。




但黎希蒂並不同意配合他們演戲, 她覺得自己的正當防衛是完美的, 無論是公檢法誰來定性她, 壞事做盡的陳宇馳都是罪魁禍首,她是受害者的事實不會改變。




畢竟, 雖然她找陳宇馳時本意有“釣魚執法”的想法,但她有主動設下圈套嗎?




沒有。




非要說的話, 她只是像一個走在大街上的千千萬萬普通小姑娘一樣,抱著對陽光帥氣的男老師的憧憬與對方親近,結果被對方合著兩個社會垃圾算計。




她被他們猥褻、拍照、威脅、勒索、甚至賣掉……




試想任何一個女生甚至是男生, 一旦遇到這三個垃圾人,災難從天而降,誰都會不知所措, 每天都生活在害怕和恐懼之中。




即使被綁架賣到了荒山野嶺, 好不容易死裡逃生回到大城市,她也要馬不停蹄地去給威脅自己的人送錢,甚至不惜當街下跪用自己的身體還錢,為的就是保住自己表面還仍然風平浪靜的生活。




可能是給了這幾個混賬太多次錢了吧, 他們已經認為掌握了全世界,可以為所欲為了。




所以只是幾句小小的頂撞,就換來了一頓拳打腳踢。




怕極了的女孩終於意識到這是個沒有盡頭的深淵,於是她崩潰了,決定和這三個混賬爭一個魚死網破。




只是女孩崩潰的方式更加卑鄙一點,也更加聰明一點。




……




所以,說到底,陳宇馳和那兩個混賬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是他們多行不義必自斃的必然的結果。




只不過了結他們的這個自己,有點壞而已。




·




黎希蒂拒絕和解,惹得兩個老人怒火中燒,警察不許他們亂來,他們就只能在外面對著房間裡大呼大鬧——




“警察同志!我兒子從小到大乖巧懂事!如果不是這些女人故意勾引怎麼會犯錯!”




“警察同志!我兒子他還是個孩子,給個機會吧警察同志……”




“警察同志!裡面那個女人是故意騙我兒子出來!故意打傷我兒子的!你們要為我兒子做主啊!警察同志!”




“警察同志不能冤枉好人啊!她會害了我兒子的一生!”




……




母親哭,父親喊,正午時間,好一齣雞飛狗跳。




旁邊的警察聽不下去了,數落道:“你兒子強迫人家發生關係,沒錯吧?”




陳宇馳父親反駁:“這情侶之間做那事,怎麼能算強迫?”




警察接著問:“所以就拿強迫的照片勒索?”




陳宇馳父親又反駁:“這情侶之間要點錢花花,怎麼能叫勒索?”




警察再問:“人家女孩被你兒子打得縫了7針,差點要了命,這件事你知不知道?”




陳宇馳父親接著反駁:“這情侶之間吵架,怎麼能叫打架?”




警察:“那他偷拍的那些女生呢?”




陳宇馳父親:“這情侶之間出軌多正常,怎麼能叫偷拍?”




警察:“那他勒索其他女孩的事呢?”




陳宇馳父親:“這小三雖然不道德,但本質上也是情侶,情侶之間要點錢花,怎麼能叫勒索?”




旁邊的路人:“……”你們倆擱這兒套娃呢?




警察默默地喝了口茶,氣笑了:“牛啊,在你這兒,戀愛結婚簡直是法外之地。”




沒辦法溝通就不溝通,夫妻一人接著在門口吵吵,黎希蒂和在場警察都充耳不聞。




裡面的兩個年輕警察安慰黎希蒂道:“沒事,雖然立案了,但你可以申請取保候審,不會把你關起來的!檢察院會明辨是非的,再不濟還有法院呢,法律一定會幫你的!”




黎希蒂面無表情地應著:“嗯。”




所有可能的結果,她已經提前預設到了,所以沒什麼恐懼的。




想到這裡,黎希蒂忽然覺得有些困。




緊接著,難以控制的睡意襲來,她還來不及找到一個舒服的小憩姿勢,身體就自動暈了過去。




·




半個小時後,黎希蒂睜開眼睛,身上多了條薄毯,應該是哪位警察替她蓋的。




也不知怎麼的,也許是這些天盯梢太累了,她剛才竟然毫無徵兆地睡了過去。




不,她甚至不算是睡過去的,而是直接暈了過去。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有條不紊的腳步聲,緊接著,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出現在了黎希娣的視野中。




為首的男人一來就對著警察遞上明信片,勾起職業笑容道:“您好,我是金石為開律師事務所的律師翟為良,那位是張軒,我們受到委託……”




名為翟為良的律師還在自我介紹,另外一個名為張軒的律師已經主動走到哭鬧的兩個老人面前。




他低下頭,在老人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這對一直喧鬧的夫妻一人頓時安靜了下來,面面相覷了片刻,灰溜溜地點了點頭,略顯狼狽地回答:“可以,我們可以籤和解書,你讓我們籤什麼我們就籤什麼,是我們家宇馳做錯了,你們千萬別……”




“一位這麼好溝通,那我就放心。”張軒律師笑了,“只要一位遵守誠信,我們也自然會遵守誠信,大家都得饒人處且饒人,對吧?”




兩位老人重重地點了點頭,雖然一臉的苦澀,卻不得不賠笑道:“是,對不起,是我們家宇馳太頑劣了,做了壞事……”




很快地,張軒律師就拿到了陳宇馳和他父母的諒解書,還有一些不知名的簽字文件,轉頭進辦公室找到了負責這個案件的警察。




“一開始這麼做不就好了嘛……”警察接過文件,眉頭一鬆,忍不住唸叨了起來。




黎希蒂的這件事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再加上黎希蒂本人知分寸,整個案件從頭到尾基本沒留下什麼會被人詬病的點,連圍觀整起案件的幾個警察都說:“如果男的傷得輕一點的話,這事兒壓根不用立案。”




所以,想要解決這個案件並不是什麼難事,只要稍微動用一些手腕,就能讓黎希娣免於一場麻煩的立案起訴。




比如現在這樣。




也正因如此,張軒律師不理解,為什麼就這麼一件小事,師父翟為良還要專門帶著他一起來解決。




然而,當張軒律師走出辦公室看到黎希蒂本人時,卻又瞬間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身為前刑警出身的他,和犯罪分子打交道時間雖然不長,但他天生就對犯罪氣息極為敏感,就像是一隻嗅覺靈敏的獵犬,對危險有著超強的洞察力。




而在他看到黎希蒂的剎那,隱隱約約感受到了一股異樣的氣息。




麻木空洞的眼神,極度消瘦卻給人一種控制感極強的身材,修長緊實的四肢,指關節不合常理的磨損和骨突……




這時,再回頭細細琢磨這個毫不起眼的案件:如此羸弱的女孩,怎麼會對一個成年男性那脆弱又迷你的部位有著如此高規格的精準打擊能力?




所有的第六感都將張軒律師的思維引向一個結果——




這個女孩一定不是第一次“見血”。




她知法、懂法、受過專業的訓練,卻故意用過分羸弱的消瘦感和乖巧的裝扮,巧妙地隱藏了身上的戾氣。




這個女孩……是什麼身份?




“師傅……”張軒律師發出疑問,翟為良律師卻只是回頭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這一眼看似空無一物,可卻又像是道盡了一切,張軒律師立刻心領神會地退在了一旁,不再做聲。




忙完眼前的事,翟為良律師走到黎希蒂的身邊坐下,頭也不回地正視前方,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三次幫你的機會,這是第一次,你還有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