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周赫陽摘掉了眼鏡,一抹臉上的咖啡,實在太過於粘稠了,大量的糖黏在手上,他匆匆擦了一把,丟掉玫瑰花伸手想拉沈南柯。




“南柯,你聽我說——”




刺耳的長鳴笛聲遮住了他的聲音,他後半截話自動消音,沈南柯已經大步走下臺階,拉開她的白色suv車門坐了進去。




孟庭深保持著那個姿勢,右手手掌按在喇叭,持續刺耳的鳴笛響徹黑夜。




他怎麼不去死!




看熱鬧就算了,居然還要弄出聲響來互動!




沈南柯拉上安全帶踩著剎車打火啟動,在周赫陽要追到車前時,換踩油門猛然開了出去,周赫陽本能往臺階上撤了一步。




她踩著油門打方向原地掉頭。




油門踩大了,車子衝出去擦著護欄哐噹一聲才轉到主幹道上。沈南柯一愣,連忙回方向調正車身一腳油門徑直走了。




把看熱鬧的和把她搞成熱鬧的兩個男人甩在身後,她一路轟著油門往前開。




開到第三個路口,車載上跳出陌生號碼來電,歸屬地北京。整個車廂裡迴盪著鈴聲,沈南柯抿著唇繼續往前開。




不想接,都去死!




鈴聲催命似的,響到第四次,沈南柯已經按著方向盤上的按鈕接通,“說。”




“撞到護欄了,回來處理事故。”孟庭深冰冷刻板的聲音在車廂裡迴盪,像個沒有感情的Ai智能,“你想坐牢嗎?”




沈南柯咬牙握著方向盤剎在紅燈前沉默。




“不處理算肇事逃逸。”孟庭深無波瀾的聲音冷酷地提醒著她現實殘酷,“罰款、拘留、扣十二分,你未來可能會有一段時間開不了車。”




成年人的世界容不得一點任性。




再痛苦,早上鬧鐘響起那一刻人就像是上了發條,自動調整情緒,起床化妝戴上面具趕早高峰去公司。




頭一天喝的爛醉跟死對頭上了床,第二天還得裝沒事人繼續在死對頭手底下工作。被前男友欺騙羞辱,也不能打他一頓,怕打傷觸犯刑法。潑一杯咖啡羞辱一頓瀟灑離去,撞上了護欄,必須回去處理。




前方紅燈變成了綠燈,沈南柯一動不動,踩著剎車心如死灰。




後面有車瘋狂按喇叭,這個世界在高速運行,誰也不能停下來,只要活著就得不停地往前走。




她終於是冷靜下來,駛過路口,變道進了掉頭車道。




孟庭深沒掛電話,那邊也是寂靜。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沈南柯掉頭,說道,“孟庭深,如果這個世界允許每個人能合法殺一個人,我要殺的一定是你。”




她以為孟庭深會掛電話,孟庭深沒掛,他在沉默。




距離車禍現場還有一個路口,孟庭深開口,“他走了,回來處理事故,別被吊銷駕照。”




沈南柯一拳打在棉花上,讓她覺得很沒意思。掛斷電話,打電話給保險公司理賠員,跟那邊說明情況後又撥了報警電話。




郊區的街道空曠寂靜,車輛極少。




樸實的黑色沃爾沃停在路邊,車上靠著個高大男人,風吹著他的白色外套微鼓,他肩膀寬闊,垂著頭,風吹著他的短髮,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上夾著一支燃燒的煙,菸頭猩紅。




他什麼時候學會抽菸了 ?




高中時沈南柯抽菸被他發現,用威脅告訴家長沒收了她全部的煙。




如今他倒是學會了抽菸,這人雙標的可怕。




沈南柯不是很想見孟庭深,可也沒有逃避的必要,主要是怕逃避了會被他攻擊是怕他。




車剎停在距離孟庭深兩米的地方,拉手剎開雙閃,解開安全帶,沈南柯卻沒有立刻下車,她手指交疊往後靠在座位裡靜靜看著外面。




荒涼的街角公園空曠,只有垃圾站亮著燈。




沈南柯內心無比寂靜,她在孟庭深面前丟過太多次人,丟臉都丟麻木了。




孟庭深垂著眼抽菸,薄煙籠著他深邃冷刻的臉緩緩慢慢盪開,抽完一支菸,他伸手把菸頭按滅在車廂內的菸灰缸裡。抽溼巾慢條斯地裡擦著手指,擦的一塵不染,不再沾染一絲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