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買房

 葉煩:“自己生產的可以。法律不許賣的不行。你檢查一下車子。”

 主任還在琢磨前兩句話,隨便看一眼車胎好好的就抬抬手放她離開。

 葉煩跟大爺大媽說“三成”是指給於家人三成,因為葉煩要留夠車胎壞了換胎錢。

 到家葉煩把本錢拿出來,又把於家的三成拿出來,自己五成拿出來,剩下的給小姑子,叫她跟耿卉卉平分。

 耿犇犇看到姐姐手裡一把錢也要幫他嬸賣菜。葉煩說:“看著多,其實都是零錢,沒多少。”

 “那也是錢啊。”耿犇犇道。

 耿致曄板著臉:“你給我在家寫作業。以後考上大學就叫你嬸帶你賣菜。考不上大學自己想辦法賺錢養活自己!”

 耿犇犇算算賬:“考上大學啥都有?”

 耿致曄點頭。

 耿犇犇:“明天開始我——好好寫作業!”

 葉煩看向她的兩個寶,你們呢?

 大寶和二寶也保證好好寫作業,葉煩給他們三個一人五毛錢零花錢。大寶拿到錢就要買冰棒,葉煩叫住他,“明天中午再買!”

 大寶可不敢跟媽媽犟,否則明天會被爸爸關屋裡,還有可能失去零花錢。

 翌日下午,太陽不是那麼毒辣,葉煩騎車去供銷社,檢查一下三蹦子,加了油就下鄉。

 四點多到於家村,於家幾個兄弟都把魚和螃蟹準備好了。

 葉煩問:“這次的魚和螃蟹也是你們家的?”

 於家人稱不上多厚道,但也不佔人便宜,於小舅說:“算我們全村的。賺了錢歸村裡,過些天割豆子用這個錢買鐮刀,一家分一把。”

 葉煩道:“那就按收購站的價格?”

 不用親自送過去,也不用被收購站挑三揀四,就算這個價有點低,於家村村民也沒意見。

 葉煩見大家都點頭:“往後魚和螃蟹可以少點,城裡捨得天天買魚和螃蟹的不多。”

 於小舅笑著說:“河裡也沒有那麼多大魚能讓我們天天抓。”

 葉煩:“那先稱魚和螃蟹。我看看菜怎麼樣。”

 耿致勤的大舅媽說菜有點少。葉煩讓大舅媽挑一下,只要又長又細又嫩的豆角和形狀好看的嫩茄子辣椒。這麼一挑兩筐變一筐半。葉煩就說先放著,她去屋裡喝點水。

 大舅媽立刻帶她去屋裡,還說有從地頭上摘的瓜。

 葉煩進去先把昨天的菜錢

給她,“說好的賺了錢分你們三成。這是賺的。”

 大舅媽不願意要賺的錢,說給大寶和二寶買冰棒吃。葉煩塞給她:“菜太少,你找親戚摘兩筐半湊夠四筐。種類可以多一點。明天也按照收購站的價格收,賣菜的錢還給您和幾個舅舅三成。那些品相不好的,自己吃不完的話也裝起來,我帶走送給買的多的人。”

 其實昨晚和今早都有人問大舅媽葉煩還她也不知道,看葉煩心情吧。

 聞言可以跟親戚鄰居有個交代,還能帶她們賺錢,大舅媽特高興,說:“煩煩,你歇一會兒,我去問問。”

 葉煩開車又不累,外面也涼爽,就跟她出去。

 在外面的村民一聽還要菜,就叫於家大舅媽去他們家摘。

 最後葉煩拉走四筐菜,半框歪瓜裂棗,兩水桶各種河魚和一桶用草繩綁好的螃蟹。

 到了昨天擺攤的地方大爺大媽過來,小孩子也圍上來看熱鬧,葉煩把大舅媽給的歪瓜果給小孩。

 又買螃蟹又買魚又買菜的大爺大媽們得了一把小蔥,或者一把農家人吃夠的莧菜,或者木耳菜、小茴香。

 大爺大媽們愈發喜歡葉煩,菜送回家碰到鄰居就提醒鄰居快去買。

 葉煩收攤的時候一個大媽拉著葉煩小聲問:“農村有雞蛋吧?”

 沒料到這點,葉煩愣了一下才回答:“我得問問。雞蛋和鴨蛋好賣,他們去農副產品收購站就賣了,不一定有。”

 “你問問。跟供銷社一個價就行。大媽不叫你便宜點。”

 葉煩點頭:“明天問問。”

 天氣炎熱,村裡人擔心蛋壞了不敢存蛋,十幾家才湊夠一百個。葉煩開車很小心,所以這次快六點才到擺攤地。

 大爺大媽們之間消息靈通,說葉煩這麼晚過來肯定買到雞蛋了。

 葉煩把籃子裡的雞蛋拎下來,大媽擠過來。葉煩趕緊提醒:“農村家養的雞蛋有大有小,不安個賣,我們論斤稱,都是這兩天下的蛋。”

 雞蛋什麼形狀的都有,大媽們打眼一瞧就知道不僅僅是幾隻母雞下的蛋,所以相信葉煩的話。可是他們依然往前擠,因為新鮮不限購,有人就要五斤。

 要五斤的人話音落下就被大爺大媽合力擠到一邊,讓葉煩稱一斤,然後小心放她們帶來的籃子裡面。

 夏季農村的菜吃不完,真吃不完,餵豬豬不長膘,青菜也沒法曬乾過冬,所以都給葉煩。葉煩也不吝嗇,買雞蛋的大爺大媽也得了一把莧菜或者木耳菜。

 大爺大媽們很高興。

 耿致勤和耿卉卉也很高興,每天都能分到一成,所以倆人也特積極,回到傢什麼活都不叫葉煩幹。

 晚上,耿致曄問:“葉煩煩,累不累?”

 “說實話?不累。去村裡於家幾個舅舅舅媽稱菜搬菜,到了擺攤的地方小勤和卉卉幫忙。要說累,跟大爺大媽們聊天累。”葉煩全身上下只有嘴巴累,“房子看好了嗎?”

 耿致曄點頭:“三處。沒想到真有人賣祖宅。”

 “陳小慧說她同學的親戚要賣房出國,我就料到今年想跑的人更多。”

 耿致曄:“如果你有機會你出去嗎?”

 “出去玩兒?”

 耿致曄:“定居!”

 葉煩嗤笑道:“我在首都可以橫著走,出去給人當孫子?腦子有坑啊。”白了一眼耿致曄。

 大寶和二寶咯咯笑。

 耿致曄問:“你倆怎麼還不睡?”

 倆小孩趴在爸爸媽媽床上玩,耿致曄也不知道他倆玩什麼。大寶坐起來說:“沒到九點。”

 耿致曄抱起他扔侄子屋裡,又回來抓閨女扔給耿卉卉。耿致曄關上門,躺在葉煩身邊,“什麼時候去看看?”

 “談價格了?”

 耿致曄:“按照你那次說的價格談的,他們嫌少,說建國前要多少多少錢之類的,我懶得跟他們掰扯。建國前常凱申當政錢是錢?冥幣都比他印的錢值錢!”

 上面提出改革開放不到兩年,經濟特區也不在首都,有鐵飯碗的人都等著分房,社會閒散人員沒錢,葉煩暫時不擔心房價飆升:“明天上午先看看,傢俱值錢多幾百塊錢就拿下,多幾千就算了。帶上資料和存摺,談好就過戶。”

 “這麼急?”

 葉煩:“你裝修啊。過了二十號你去學校報到,萬一直接留在學校,我裝修啊?”

 耿致曄氣笑了:“真會打算啊葉煩煩。”

 “我家是不是

你家?”

 耿致曄摟住她:“我裝修行了吧。”

 “睡覺!”葉煩示意他關燈。

 耿致曄一人帶仨孩子,還要看房,累得午覺都比平時多睡半小時,因此沒心情鬧她。

 一夜無話。

 上午,耿致勤和耿卉卉洗衣服,葉煩叫犇犇盯著大寶和二寶,她跟耿致曄去看房。

 於文桃等幾個小的去門口玩,院裡只剩耿致勤和耿卉卉,小聲問:“賺了多少錢?”

 耿致勤給她一個白眼。於文桃朝她背上一下:“我又不要你的。”

 “沒多少錢。茄子辣椒豆角便宜,魚蟹和雞蛋貴,可是菜多魚和蛋少,螃蟹都快沒了。”

 於文桃天天去菜市場知道菜價,她自己算算去掉油錢和租車費,“也沒有多少錢啊。那你三嫂還幹?”

 “我們又沒工資,能賺一分是一分。”耿致勤說,“把你的退休金拿出來一半給我們?”

 於文桃起身去盯著孫子孫女別往大馬路上跑。

 耿卉卉衝她奶奶的背影做個鬼臉:“老太太小氣得很!”

 耿致勤點頭:“特小氣!你爺爺這些年的工資都在她手裡。你小叔小嬸說看房,她也不說給人家兩千塊應急。”

 “小叔小嬸有錢吧?”

 耿致勤:“他們有錢更不會要她的錢,她說句客氣話有什麼啊?小心眼!不怪陶姨煩她。陶姨要是知道,不給你嬸一兩千,也會說電視機風扇冰箱她包了。”

 “說不定奶奶是這麼打算的。”

 耿致勤搖頭:“你等著吧。除非她羨慕人家有,你小嬸家裡沒有,她說自己掏錢買。”

 “那也可以把這裡的東西拉過去啊。”

 耿致勤恍然大悟:“我怎麼忘了,咱們搬去那邊,這邊的東西就用不著了。你奶奶肯定說,煩煩,你買房我也沒出錢,家裡這些風扇、電飯鍋都給你吧。”嘖一聲,“還得是我媽啊。”

 耿卉卉被她姑逗得咯咯笑,也就是親閨女敢這麼埋汰。

 再說耿致曄和葉煩,葉煩不想操心裝修,耿致曄也不想操心,所以他先用公用電話給房主打個電話,帶葉煩去傢俱齊全的那家。

 那家人在東城,比葉煩和耿致曄離得遠,倆人坐公交車到地方又在門口等十來分鐘,來了一位四十多歲中等身材的女同志。

 女同志到跟前打量一番葉煩,問耿致曄:“你愛人?你們兩口子不像知青。”

 葉煩胡扯:“回城好幾年了。”

 “知青買得起房啊?”女同志撇嘴。

 葉煩:“我爸媽的錢和他爸媽的錢。我家和他家老宅都給他哥和我哥了。”

 “難怪呢。”女同志推開門,院裡荒草及膝,“十多年沒人住。不過牆壁結實,房子不漏水,我經常叫我當家的來看看。”

 大概臨時收拾過,門窗上沒有灰塵,只是顏色舊了,看起來是暗紅色。

 女同志先打開東廂房門,“這邊房子比皇城根下的長一點,三間廂房和坐北朝南的正房中間有個衚衕,廂房南頭還有一間空地,以前我們就在空地上種菜種花。不過都是老黃曆了。”

 葉煩進去發現兩間廂房通的,正對房門的外間像招待朋友的客廳,靠東牆是羅漢床,床上有個方几,靠北牆放著一個書桌,書桌後面是書架,書桌和書架上都空無一物。

 外間和裡間中間的牆其實是一個博古架,博古架中間是個圓形門,正對著圓形門靠南牆的是一張拔步床,西邊窗下放著條几,以前可能是放花瓶擺件的,北牆是衣櫃,床上和條几上都沒東西,衣櫃裡肯定也空無一物。

 沒等葉煩問,女同志越過圓形門打開衣櫃,裡面果然是空的。女同志說:“以前是我哥的房間。我哥跟我爹走之前把貴重物品都帶走了。隔壁單間是我大姐的,裡頭跟這個臥室佈局一樣。”

 說是這樣說,她還是打開房門叫葉煩看看。

 房主大姐閨房對面是廚房,房主打開廚房門,說:“鍋被我拿走了。小物件都在,我婆家有,拿過去摔碎了也不值得。”打開櫥櫃,“餐具其實也算老物件,不過是清末的。”指著一些竹編,“也都是老物件。”

 葉煩:“隔壁兩間也可以住人嗎?”

 女同志關上櫥櫃,帶她們去隔壁,“這裡原本是我和我孃的房子。”

 葉煩奇怪她母親怎麼不住正房。

 這兩間房跟對面公子房佈局差不多,但傢俱明顯沒那邊好,那邊像紅木,這邊像榆木,

室內小傢俱也多,有寫字的書桌,還有梳妝檯圓凳子等等。

 葉煩掃一眼,傢俱可以用,牆壁也沒有滲水的痕跡,就要去正房看看。

 女同志打開正房,靠北牆是條几,條几下放方桌,方桌兩邊是椅子,跟公子房外間很像。

 葉煩走進去,客廳和東邊房中間是木雕鏤空牆,木牆東邊便是臥房,靠東牆放著拔步床,南牆窗下是書桌和椅子,靠北牆放著衣櫃。

 客廳和西邊房中間也是博古架,靠南牆窗下是拔步床,靠北牆放著大方桌,還有板凳,像是吃飯的地方。西牆是櫃子,像是放家中珍寶的櫃子。

 女同志見葉煩盯著西牆櫃子就把櫃子打開,裡面果然有很多東西。女房主一一拿出都是好東西。真以為我沒見過好東西。我父親還說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賣。家裡的銀勺子銀碗字畫玉佩都不捨得給我留一樣,這些東西值錢的話他們不帶走?你看這個筆筒,隨便往哪裡一塞就帶走了,能佔多少地方。”

 葉煩順手接過筆筒看看。

 女同志:“雕工很好,可是哪能跟玉比。”

 葉煩心說,出自名家之手的竹雕比上好的玉貴,文物有時候貴不止貴的材料,還貴在人文歷史。不過葉煩可不想點明這些,還給她便無聲地笑笑。

 女同志以為葉煩不愛聽她絮叨:“不說這些。看著給個價吧。我也不騙你,屋裡的傢俱和我哥我姐房裡的都是紅木。我房裡的不值錢,送你了。”

 葉煩:“你說個價。我開價你肯定罵我。”

 女同志問:“你覺著多少錢合適?”

 葉煩伸出兩根手指。

 女同志驚呼:“八千?你知道光這些傢俱就值多少錢嗎?”

 葉煩笑著點頭:“聽老一輩說過。可是東西有人買他值錢,賣不出去黃金也不值錢。就說六零年,一兩黃金能換幾斤米?現在又能換多少米?”

 女同志不禁嘆氣,因為葉煩說得有道理。

 “可是我等著用錢啊。”

 葉煩:“兒子娶媳婦?”

 女同志點頭。

 葉煩不禁問:“娶媳婦你還賣房?”

 “我婆家有房,比這邊寬敞。公婆不在了,我妯娌要出國,說給他們一家六千塊錢,房子歸我。”

 葉煩問:“房產誰的名?”

 “我當家的名,公婆叫我們兩家住,不給錢她不走,我也不能攆人啊。”

 葉煩:“叫你兒子和兒媳婦先領證住單位宿舍啊。你不打算出去,他們一家熬不過你,你沉得住氣的話,三千塊錢能把人打發。對了,再叫她和她丈夫陪你公證,省得在外面混不下去回來賴上你們。”

 女同志笑道:“你替我出主意也得加點。”

 “娶兒媳婦哪用得著那麼多錢啊。”葉煩繼續說,“不如說房子破舊,就賣五六千。剛才不是說你爹沒給你留好東西,我把錢給你,你可以去舊貨商店買,一百塊錢就能買到一塊好玉啊。等你老了誰孝順你你給誰。這個時候把錢都用到兒媳婦身上,以後住在一起鬧矛盾說不定還讓你滾。”

 女同志依然搖頭。

 葉煩嘆氣:“你家這些紅木傢俱不值錢。我妹之前淘幾件,我媽都要給她扔了。要不是家裡不寬敞,還有倆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不能住一起,我們也可以再撐兩年等我愛人單位分房。”

 女同志詫異:“還有妹妹?”

 葉煩點頭:“我愛人也有妹妹,二十來歲,都沒對象。不然我們不用搬出去。”

 全程沒說一句話的耿致曄開口:“去後面看看?那邊正房五間,雖然沒傢俱,房子沒這邊收拾的好,可是一萬二能拿下。”

 女同志以為他故意這麼說,不禁想笑:“怎麼跟買菜似的還貨比三家?”

 耿致曄問:“你出嫁前都在這邊?那你肯定認識後面那家。”然後說出對方的名字。

 女同志愣了一下。

 耿致曄見狀知道她認識。

 女同志認識,不久前還碰到那家老太太,說後悔二十年前沒跟她爹她哥她姐一起出去。女同志對以前在首都燒殺搶掠的洋人沒好感,死活不出去,她父親才把房子和房子裡的破爛留給她。

 女同志:“那家老太太要走?”

 耿致曄點頭:“東南角也有一家要賣。說他家有海外關係,萬一革命死灰復燃,他又要受罪。你以前也遭過罪?”

 女同志搖頭:“我家老頭子精明,說當家做主的是無產階級,建國初期

為了穩定政權也會優待工人,就把我嫁給一個工人。我公爹祖上是手藝人,房子是一點點攢的,不是剝削勞動人民得來的,又因為家裡幾個兄弟姐妹人口多,那十年左鄰右舍都不敢欺負我們。”

 葉煩:“我們也不瞞你,買了大房子以後兒子結婚也省得買房。”

 女同志公婆的四合院光正房就有五間,將五六千塊錢賣掉,誰信呢?”

 葉煩:“不是著急給你妯娌錢嗎?你妯娌問起著急用錢不可能賣高價。除非巧了,對方也特別著急。”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