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秦江+新副本(三合一)
葉桑桑在出去時,和觀眾說了一聲下線,表示下個副本見。
比起葉桑桑的快速脫離,觀眾顯然還沒緩過來。
他們還沉浸在副本文字上,那是一串關於許河在副本中會受到的懲罰。
快速掠過的劇情中,許河申請了法律援助律師。
他不是想要給自己脫罪,他想讓律師告知他的家人,自己為哥哥做的一切。他希望在他死前,能看到爸媽到來。
律師婉拒了他,並表示這不是自己的職責範圍,他只會盡力辯護,案子的細節不能告訴別人。
許河雖然沒有受到過教育,但他了解過,所以他選擇了更換援助律師。
經過漫長的等待,他等來新的律師。
她告訴他,她也不可以這樣做。
直到死,許河都沒能等來他無比渴望的認可。
就像電影的結局,一切以那聲槍響,結束他罪惡的一生。
直播間沒有因為葉桑桑的離去停下,在演化完一切後,一切有了結果。
葉桑桑並不知道,她睜開眼,手邊是嗡嗡振動的手機。
她拿起手機,是一個陌生號碼。
知道她手機號碼的人並不多,她想了想,接通了號碼。
“您好葉小姐,我叫甯浩,或許這個名字您並不熟悉……咳咳咳”蒼老的男聲傳道:“但我們是見過的,在遊戲裡,我有一個您很熟悉的名字,殺馬特。”
葉桑桑嘴唇微張,感受到了一股奇異的時間力量。全息遊戲的神奇之處就是,明明是素未謀面的人,卻在此刻成了熟人。
她道:“什麼事?”
“您不好奇嗎?可以見個面嗎?”他繼續咳嗽兩聲後道。
想起秦江,葉桑桑答應了,但頓了一下道:“我想,應該是你來見我,海市安定醫院。”
“我出不去。”
對面明顯愣了好一會兒,才答應下來。
葉桑桑起床洗漱,醫院設施很全,葉桑桑自己也勉強可行。
換了一身家居服,吃完吃早餐後,她外出看書散步。
兩人沒有約定時間,因為她就在這裡,一直都在。
對方來得比想象得快,她在花園裡把手裡的書看完三分之一,對方就來了。
只不過,和她一樣,是坐在輪椅上來的。
乍一看,還以為是病友見面會。
醫院花園的六角亭很大,對方的助理把人推了進來,甯浩哭笑不得道:“我不知道,您居然……會是這樣。”
他比葉桑桑大三十多歲,可話語裡,卻帶著敬意和感激。
葉桑桑瞧著他,“不便行走,就在遊戲裡多走走了。”
只是對方,明明應該不到六十的年紀,看起來卻像一個老人一般,看起來,像是生了什麼病時日無多的模樣。
甯浩揮手,助理微微躬身離開,他望著葉桑桑,“我想,您會很好奇現實發生的一切,正好我也很有傾訴欲。”
“是的,我很好奇。”葉桑桑合上書頁道。
甯浩垂眸,帶著時不時發出的咳嗽聲,訴說三十年前的一切。
真實是,許河如同《殘暴狂歡》一樣,他將一切設計得天衣無縫,用十年時間,織好了一張大網,讓秦江的妻兒死亡,秦江滿身汙名重傷躺在床上。
“他們查不出來,因為每一樣證據……咳咳……都擺在面前。秦江有殺人動機,隨著時間過去,他們哪怕發現端倪,也早就遲了。”甯浩眼底滿是痛苦,努力的人不止他一個人,可結局不像副本遊戲中那樣,許河受到制裁。
葉桑桑問出自己關心的話題,“秦江他怎麼樣?”
甯浩久久沒有動靜,似乎想到什麼,他咳嗽了好一會兒,才道:“他在我安排的療養院,是16年前醒來的,咳咳咳……醒來後……瘋了……”
“也還好,沒死,瘋了也好,死不了。”葉桑桑竟露出了一絲笑。
畢竟,懲罰一個瘋子,還是過了那麼多年的情況下,不太現實了。
強制在療養院,還能活下來。
可以等一個結果。
甯浩原本想說這還好嗎?想起所處的地方,又釋然了。
他正色起道:“咳咳咳……案件當年就有疑惑,被壓住準備等待秦江醒來,再給出結果。只是在卷宗上,關於兇手的指向確實是秦江,壓下來很大程度是因為秦江沒辦法受到審判。醒來後瘋了,根本沒辦法做到審判,所以一直拖到了現在。”
“案子是你們給《犯罪檔案》,就是星環遊戲官方的?”葉桑桑問。
甯浩點頭,壓下到喉嚨的咳嗽,繼續說:“陳隊通過我,幾經周折給了星環遊戲,授權給超智能進行遊戲創作。”
“咳咳咳……我們授權了很多東西,很多細枝末節都加了進去。”
葉桑桑望著他們,有些疑惑,“那你們沒有申請進行遊戲副本體驗?私下得到線索去查?或者超智能沒演化出來嗎?直接查看遊戲演化情況不行嗎?”
遊戲內測前,肯定是能玩了的,對方應該對副本進行過嘗試。
“星環遊戲說不行,不光是需要保密這些因素。更是因為需要有人破局,也就是提供線索,才能進行下一步演化。”
“它只在我們提供所有細枝末節上進行演化,其實就是造了個和當年一樣的景,底層設置上,秦江依舊是兇手。”
“本質上,還是要我們自己去探索,慢慢添加疑問線索對方才能在這個基礎上進行衍生演化。”
“簡單來說,就是缺少一個讓它往前的內核,這就是您存在的意義。”
“超智能確實很強大,但對方讓我們不要神話它,它本質還是人造的。”
說完後,他咳嗽了好一會兒,才停下苦笑道。
葉桑桑思索了兩秒,理解了。
其實就是之前有的數據,即使是超智能也不能無中生有,只能依照提供的一切模擬出來。
實際想要獲得更多,就要向它提問報錯。
也就是她之前的操作。
只有報錯後,才能結合之前的細枝末節,模擬出符合作案動機、性格符合、經歷能造就的合理兇手。
“所以,你們沒進遊戲副本,嘗試獲得兇手線索?”葉桑桑再次說出對方剛才沒回答的疑問。
甯浩望著葉桑桑,“嘗試了313次,我換了不同的人,嘗試了這麼多次。”
葉桑桑白皙如蔥的手指放在漆黑的書頁上,由衷誇讚,“記憶力不錯。”
“謝謝,你和遊戲裡一樣,對我很毒舌,”甯浩吐槽。
他看向葉桑桑,對方看起來,真不像是一個要待在安定醫院的狀態。
明明兩人見面沒有多久,卻已經像是認識了很久。
葉桑桑沒說話,她在思考。
甯浩繼續說道:“你想知道,這次你成功完美完成任務之後,案子怎麼樣了嗎?”
葉桑桑偏頭看著愛說的甯浩,對方的傾訴欲,果然和電話裡說的一樣。
她決定還是配合對方,所以問道:“怎麼樣了?”
“許河死了,我以為他會禍害遺千年,沒想到死了,死了二十年,殺死父母被判處死刑。”甯浩說起這件事,嘴角不自覺露出暢快的笑,“到死,他都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情緒牽扯,他又咳嗽起來。
葉桑桑疑惑,問道:“那案子,還能翻案嗎?”
現實中,這個案子可沒有最後結案。
甯浩露出笑容,“你為辰南市警方提供了線索,他們去仔細尋找了,找到了他綁架秦哥妻兒的dna證據,根據他殺他父母時辦案方遺留的dna進行比對了。如無意外,應該就是他。”
“還有馮蓮丟失的手機,被在他家裡找到了,根據技術恢復。得到的資料和手機的存在,足夠證明是他動手了。”
葉桑桑點頭,馮蓮這個死者的手機在他手裡,加上聊天記錄,算得上鐵證如山了。
甯浩露出了暢快激動的笑容,哪怕咳嗽個不停,眼底都帶著興奮的光,“你不知道,我看到許河殺死他父母時,我有多想笑。這證明,不論他如何努力,都沒辦法得他們的認可,最終絕望死去。”
求不到,失去最後關心愛護他的人。
可笑著笑著,他又哭了出來。
嗚咽著,毫無形象地嗚咽,宣洩著幾十年憋悶的情緒。
他心中,救贖了他的秦江終於清清白白,不再擔上殺人犯的罪名。
也為了秦江感到了不值,他可以稱得上完美的好人,可因為一個人的惡意,毀掉了一生,毀掉了在乎的一切。
真相來得太晚,他們等得太久,太久了。
他以為自己要帶著遺憾到死亡那天,沒想到出現了葉桑桑。
案件重新調查了,一切結局了,漫長的等待結束了。
他帶著溝壑的臉帶著釋然,淚水情不自禁流下來。
葉桑桑看著院子裡的樹,春天到了,樹上全是嫩芽。
她知道對方的激動,卻無法深入體會那種感受。所以此刻的她,顯得有些遊離在這個氛圍之外。
又坐了一會兒,可能是葉桑桑經歷過一切,也可能是她是一個很好的聆聽者,話癆甯浩又講了一些陳年舊事。
比如他救的人,比如救他的人。
他離開時,問葉桑桑,“您想出去嗎?我可以幫你,你幫了我,我也會盡全力幫你。”
“這是我的事了,”葉桑桑輕笑道。
甯浩點點頭,“如果改變主意,可以聯繫我。”
“再見。”
她說。
甯浩被助理推著,轉身離開。
出於禮貌,葉桑桑送到了門口。
她回到病床時,偵探發來消息。
裡面是甯浩的發家史,還有多年對秦江的照顧,在醫院在療養院,都是甯浩在照顧他。
陳隊鄭合顧靈,甚至只認識他不過兩天的沈瑜,也時常去看他。
還有很多人,那些他幫助過的人。
看起來,這位都比陪伴她的人多。
對方的病好不好的,葉桑桑沒那個心思關注了,她現在要午休了。
沒上游戲,她想放空了。
她的醫生又來了,蘇緒帶來了那位復健醫生,滿含笑意看著葉桑桑,不顧葉桑桑反對,增加了每天兩個小時的腿部復健。
他的笑中,帶著不容拒絕的味道。
“你只是斷過腿,並不是天生殘疾,用不著經常坐輪椅。”他道。
葉桑桑望著他,“我謝謝您,如果您沒事,可以離開了。至於復健,我沒興趣在精神病醫院復健。”
“那你儘快出去,”蘇緒眸色冰冷,眼底帶著令人心驚的波濤。
其中隱藏的情緒,只有葉桑桑能分辨出是什麼。
葉桑桑閉目,並不理會。
蘇緒再次說道:“如果我說,遊戲不利於你的精神狀態變好,我想你可能會失去繼續進入遊戲的機會。”
面對這樣的挑釁,葉桑桑睜開眼,坐起身,墨色眼睛看著他,“我最討厭自信且自大的人,你應該慶幸,你現在離我足夠遠。還有,作為醫生,故意激怒病人,你該被換掉了。”
“我只是為你好,”蘇緒無視葉桑桑的話道。
葉桑桑回看他,“人最好,還是收斂一些自己的心思,別妄圖掌控別人。”
蘇緒表情崩裂,葉桑桑的冷靜出乎他的預料。
葉桑桑拿起電話,打給了院長。
很快對方來了,護工上前拿出拍攝的視頻,“換掉他吧,作為醫生,他不合格。”
院長看完,並不想聽葉桑桑的。
葉桑桑笑著看向他,語氣森冷,壓迫力十足,“如果您不想招惹棋心律師事務所,我勸你換掉。不然我出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撤掉對醫院的投資行為。”
邏輯清晰,不被激怒,情緒完全平穩的葉桑桑讓院長變了臉色。
“好,下次您不會見到他了,我會尋找更專業的人治療您。”院長立刻服軟,帶著明顯不甘的蘇緒離開了。
葉桑桑躺回床上,眼底全是冷然。
“令人噁心的目光,”她扯動嘴角,譏嘲道。
護工默默離開,關上了房門。
葉桑桑起身,動作熟練輕易許多把自己挪到輪椅上,思索後戴上了遊戲頸環,進入了遊戲之中。
外面,熱搜已經上了一個又一個。
辰南警方動作太快了,有了提示後,第一時間進行動作,快速比對dna,請專家修復手機內的數據。
通告詳細,結果明晰。
並且還專門發了文字視頻,感謝葉桑桑。
所以葉桑桑回來時,直播間的人數明顯增多。
她看了一下,說是直播間已經到達星環直播第28位,這是純素人主播,第一次在這麼短的時間站這麼高。
對於這些,葉桑桑並不在意,隨即選擇副本後,投入了副本之中。
【桑姐太牛了,辰南市的警方通告都出了,許河死得好,還帶走了那兩個老/畜/生。】
【秦江警官還活著,不幸中的萬幸,希望他早日康復,享受幸福的晚年。畢竟他當年救的小弟,現在已經成了百億富豪,殺馬特真的太牛了。】
【一個遊戲破了現實的案子,據傳還是很多人都沒模擬出來的結局,沒想到我桑姐一次性通關了!】
直播間全是討論和誇讚,十級衝浪選手的他們,已經把所有前因後果都瞭解完了。
不過也有一部分人關注葉桑桑新開的副本。
【嘿嘿嘿,你們都不關心,讓我來看看桑姐開了什麼遊戲副本。】
【好奇!不知道是什麼身份。】
【隨機的副本和身份牌,這跟開盲盒有什麼區別呢!我喜歡開盲盒!桑姐什麼副本我都喜歡看。】
直播間的畫面開始改變。
葉桑桑睜開眼,只是眼前的一切,有些超過她的認知。
她好像在某個封閉的環境中,她下意識站起身往前走,卻被面前的東西絆倒,然後猛然摔倒在地。
毫無防備地摔倒,讓葉桑桑感覺到渾身都痛了起來。
她伸出手,觸摸了一下地面,實木地板的觸感。
白皙纖細到有些觸目驚心的手在地面摸索著,一點一點摸索著面前的一切。
過了一會兒,葉桑桑停下了。
因為不是室內太黑,而是她瞎了。
【玩家您好,您已進入遊戲中,請遵守遊戲的規則,開始《逃》副本。】
【為您抽取到身份牌。】
【受害者】
【您需要在這個副本中——逃出生天。】
她聽到了任務頒佈的聲音。
葉桑桑覺得,這跟刻意安排的一樣,犯罪—偵查者—受害者。
《犯罪檔案》或者超智能,總有一個要背鍋。
受害者相對“輕鬆”,他們某種程度上,類似絕地求生劇本。他們一般是三個結局,被傷害、被殺死或者逃出生天。
逃出生天,對葉桑桑來說,是不太難的。
如果她是健全人。
一個瞎子受害者,簡直就是地獄模式開局。
【啊啊啊啊!這個副本!!!救命!】
【桑姐快走!跑起來!】
【桑姐快退出啊!不要這個副本,好恐怖好恐怖的!】
【放棄這個副本的話,我絕對不說桑姐是慫!】
在葉桑桑看不到的直播間,整個直播間全員炸鍋了。
他們是視角是能看見副本情況的,就是因為看得到。不少人看到熟悉的陳設和女主的臉,立刻就明白了是什麼副本,根本不需要看屏幕上的副本提示。
不需要思索,知道這個副本的人,第一反應是逃。
《逃》是一個大名鼎鼎的副本,內測開啟後,每逢有主播開啟這個副本直播,熱度都居高不下。
它的劇情線不算複雜,但它的內容對於玩家來說,簡直就是一場折磨。
“受害者逃出生天?別開玩笑了。”
這是所有主播,所有觀眾的評價。
現在,他們這句話,也要奉送到葉桑桑身上。
想要逃出生天,太難太難了。
在直播間炸鍋時,葉桑桑已經在接收關於身份的資料了。
因為看不見面板,這個副本全程是在她耳邊,用聲音讀給她聽的。
還能語音選擇讀兩遍。
“咔嚓”
就在葉桑桑趴地上時,在她右前方,傳來門打開的聲音傳來。
隨後是腳步聲。
葉桑桑睜著無神的雙眼,望向開門處,並沒有其他動作。
耳邊,超智能冰冷無機質的聲音還在說著,是受害者的資料。
時間,2014年,莞城市。受害者叫聞研心,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可惜自小眼睛有問題。她的家庭經濟條件不錯,不能常常在家,只能派遣了兩個保姆照顧她。
她會盲文,也會玩手機。
最近,她交往了一位男友。
“咔吧”
超智能說完,房間的燈打開,葉桑桑眼前沒有任何變化。
看來,這個叫聞研心的女孩,是全盲的失明人士。
為了增加玩家的遊戲體驗,遊戲有三個小時的全程行動語音提示。因為玩家沒有遊戲人物的記憶,沒有那些習慣,處於弱勢。
就像上個遊戲副本,很多偵查者在現實都是無任何相關經驗的,先安排一個案件進行偵破。
如果實在適應不了,就退出再挑選新的遊戲副本。
葉桑桑根據指示,摸索到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打開後有消息進來。
而開門的人,也疑惑問出聲,“聞小姐有什麼事嗎?”
“沒事,”葉桑桑道。
那人轉身出了房間。
葉桑桑根據無障礙模式,點了點手機,對面傳來語音,“心心,想我了嗎?”
這是?網戀男友?
葉桑桑現在還在狀況之外。
【啊啊啊啊,我看誰都可疑。】
【我桑姐要被虐,我真的好害怕。】
【現在就逃吧桑姐。】
葉桑桑沒理會,而是起身,在房間裡不斷行走,然後出門,在大平層中行走。
她幾乎走遍了整個所有地方,包括一大一小兩個陽臺。
這家大概三百多平米,大大小小有六間房中西廚和三衛。兩個保姆一人一間,一間書房,父母的主臥,她的臥室,剩下會客茶室。
或許是為了照顧她的情況,房間裡佈局相對簡單,路上沒什麼阻礙。
一個人驟然失明,最開始要克服的是恐懼感。
失去色彩、失去對距離的感知、對前方的不確定、沒有任何方向感,這些每一樣都是致命的程度。
葉桑桑覺得,這個遊戲副本還挺有意義,因為真正體驗過,就會知道盲人的不容易。
她在陽臺上,感受著遠處吹來的風,慢吞吞行走著。
耳邊的超智能的提示音,她面無表情,通過提示音避開了觀景座椅和陽臺花盆。
她繼續用自己的導盲杆走著,過了不知道多久,保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站在葉桑桑旁邊一米的地方道:“聞小姐,去餐廳吃飯了,我帶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