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罪詩人 作品

第七十四章 也不是第一次哭鼻子啦(特殊視角)





“我和你媽這不是捨不得嗎。”爸爸瞅我一眼,“總得談談這小子啊哪好哪不好。”





也對,在他們這一輩的人心裡,相親了基本上就是要結婚的。





真是群老古董。





我已經在考慮怎麼賴掉這個相親了,但不需要在今晚這麼著急,我催促他們趕緊回房睡覺,去廚房倒了杯水,也回到了臥室。





今晚真是給我一種特別古怪的感覺,哪哪都不對勁。





喝下那杯水,我一轉頭,忽然看見了放在書桌上的鏡子。





鏡中的女人容貌驚豔,一頭順滑長髮直至腳踝,一舉一動都透著不經意的成熟意味,嘴唇還像是抹了口紅一樣。





這是我。





又好像不是我。





我試著擦了擦口紅,然而我忽然發現,這鮮豔的顏色並不是塗上去的,而是我嘴唇原本的顏色。





如血般鮮紅,和我的毒一樣熱烈。





“等等,什麼叫我的……毒?”





我和鏡中的女人對視,彷彿身處恐怖故事的現場。





我是南水鎮紡織廠廠長的女兒,從小過得還算富裕,但從來沒有離開過鎮子。我喜歡的人是鎮上最有能力又有錢的年輕一輩的翹楚,我會和他結婚,然後在南水鎮開心快樂的過一輩子。





哈?





放屁。





就這破鎮子,也值得我一輩子不出去?就那姓趙的,也算翹楚?





我觸及到鏡中女人的眼神,有一瞬間像是看到了一條從容的蛇影。





冥冥中有個聲音再告訴我,我認識真正的翹楚,喜歡的也得是那樣優秀的人才對。而我自己呢,鏡子裡這樣的女人,是南水鎮能培養出來的?





別開玩笑了,即便是這樣想一想,我都覺得是在侮辱自己。





那問題來了,我不是我,我又是誰?





那種在夢裡感受到的混亂又出現了,如同重錘般砸在我的腦袋上,讓我一陣陣眩暈,剛剛意識到的事又一次有淡忘的趨勢,我跌坐在床上,腳下忽然踢到了什麼東西。





我忍著翻騰的念頭朝下望,在床尾看見了一把造型奇怪的匕首。





這把匕首沒有鞘,模樣像是一根怪異的毒牙,這是我的東西,在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知道,這一定是我的東西。





我沒有把它撿起來,而是蹲了下去,扒開堆積的布偶娃娃們朝床腳的木方柱上看去。





一、二、三、四、五。





五道嶄新的劃痕並排出現在那裡,我的頭混沌到快要昏厥,在某種直覺下,我緊握住那把毒牙匕首,刻下了第六道劃痕。





我把匕首放回床底的視覺盲區,又將那些布偶儘可能地還原回原狀,將劃痕結結實實的擋住。





就在這時,我聽見門外傳來了問詢聲。





“閨女兒,你咋了?我和你爸聽到一些聲音。”





我想,我好像不止一次聽到這個問題了。





在腦袋已經支撐不住的時候,我用最後的清明倒向床上,閉上眼睛,陷入半夢半醒的掙扎。





下一秒,好像有人推開了我的房門。





兩道頻率一模一樣的腳步聲來到我身旁,我聞到他們身上傳來的令人厭惡的氣味。





有人把我搬回了床上,蓋好被子,關了我的檯燈,還把鬧鐘放回了我的床頭。





老女人喃喃自語:“她怎麼這麼難搞?什麼時候才能當個大明星呢……”





我的意識迴歸沉寂。





……





“呼——”





一片黑暗中,我冷汗淋淋地睜開了眼。





心臟在胸口劇烈跳動,某種睡夢中的煩躁還殘留在心頭,我坐起身,目光怔怔地發起了呆。





我好像夢到了一些十分光怪陸離的場面,但是一醒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伸手在枕邊摸了摸,什麼也沒有摸到,我偏過頭,拉開了床頭櫃上的燈。





燈旁放著我的小鬧鐘,上面的時間是凌晨三點半。





真是不妙,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醒了。





我睡眠不好,中途醒來的話就會很久都睡不著,頭腦昏昏沉沉,有點難受。





喉嚨也挺乾的。





我下床穿鞋,打算出去倒杯水喝,路過床尾的那堆娃娃時,我似有所感地停下腳步,盯著最大的娃娃熊看了一會兒。





娃娃熊漆黑的眼睛彷彿在和我對視,我笑了下,收回了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打開臥室的門。





抬手時,不是睡衣的面料讓我疑惑地頓了頓,難道我睡前沒有換衣服嗎?奇怪,我之前幹什麼了,怎麼會直接穿著外出的衣服就睡到床上……





沒想到客廳的燈還開著,我一開門就看到兩個身影坐在沙發上,正對著茶几上的某樣東西進行無聲地研究。





或許是我一直沒過去的叛逆期作祟,一看到他倆,我心裡就生出一絲反感,等凌晨三點還不去睡覺也實在反常,我不情不願地開口:“爸,媽?這麼晚了,你們幹什麼呢。”





“閨女兒,你怎麼這個時候醒了?”女人回過頭,對我露出一個有些意外的笑容,我走近幾步才看到,茶几上放了一張像是資料表一樣的紙,還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面。





“你媽大半夜餓了,非要起來煮夜宵吃,我被她折騰的也睡不著,哎。”男人打了個哈欠,“結果她又說做多了吃不下,正好你來了,要不也吃點?”





“啊,對,閨女兒,好久沒吃過媽媽做的面了吧,你小時候就喜歡吃。”女人熱情地招呼著我,甚至起身來拽我的胳膊,而我並不覺得溫馨,只覺得麻煩。





“媽。”我避開了她的拉扯,“我只是出來喝杯水,這麼晚了,我從來不吃夜宵的,會長胖。”





優雅的水蛇腰難道會自己出現嗎?並不會。還不是得靠我用心保持身材。





再說了,小時候喜歡吃,不代表我現在也喜歡吃,我都多大了?只有完全不瞭解我喜好的父母才會對著早就成年的我,一直把我小時候喜歡吃什麼用什麼掛在嘴邊吧。





或許是心底那股莫名的反感,讓我心裡的想法激進了很多,我知道這不夠禮貌,但是很奇怪,我並不想改變態度。





倒了水我就要回房了,餘光瞥見桌上那碗麵一口都沒有動。





下一秒我就看清了放在碗邊的那張資料,資料上的男人照片讓我稍稍有些意外:“這是趙哥的資料?你們哪來的?”





“差點忘了,你不是喜歡趙家那小子嗎,我們好不容易聯繫上了你趙叔叔,準備給你們安排一次相親。”男人把資料表遞給我,“相親之前肯定得讓你更瞭解他,所以弄了張資料來,你看,這小子長相、年齡、薪資都還不錯,嗯,我閨女兒眼光更不錯。”





我眨眨眼,接過表看了一眼。





是啊,論條件,這已經是南水鎮數一數二的了,像我這麼優秀的女孩……不,女人,如果要結婚,當然也要挑最好的。





好怪,為什麼我想自稱女孩的時候會有種裝嫩的感覺,我明明也很年輕啊。





胡思亂想著,我默默把表放回桌上。





“我不跟他相親。”





“嗯?為啥?你之前不是吵著鬧著要嫁給他的嗎?”女人顯然特別意外。





“他配不上我。”





“你這孩子淨瞎說,這南水鎮裡,趙家這小子配不上你,還有誰能配得上?”男人皺起眉頭,彷彿在責怪我太不懂事。





“所以我為什麼非得待在南水鎮?”我笑了,“就不能去隔壁城裡找嗎?爸,你是紡織廠的廠長,在南水鎮裡是很有話語權,但你見多識廣,應該更明白我們這兒有多落後吧?”





男人開始生氣,好像我說的話刺痛了他的自尊心,不,不太像,更像是憤怒於我要離開南水鎮這件事:“你這丫頭,怎麼心這麼野,都是我們太寵你了,居然你翅膀硬了,都想往外飛了!”





真是笑話,一個固步自封的鎮子,你們這些老傢伙不願意出去就算了,還要拖累著年輕人也不能出去,你們是生怕年輕人過得好一點?





這話我沒說出口,因為從他的神情來看,我就知道對他來講這事兒根本就沒有商量餘地。





“唉,都別吵,閨女不就是不喜歡趙家那小子了嗎,不是大事。”女人在旁邊勸慰著,又看著我,好像很懂我似的,“你說,你又看上了哪家的?就算是個窮小子,只要人不錯,都不是不能商量。”





其實我誰都沒看上,這古里古怪的鎮子連個能看的都沒有,我想要的可是身高腿長肩寬腰勁的大帥哥,性格也得好,起碼不是鎮上這些沒文化的二流子能比的。





一道身影忽然在我腦海中浮現,一身黑衣的男人背對著我,側過了頭。





我愣了一下,這是我夢裡夢見的人嗎?





算了,別想這些有的沒的。





不過這麼一打岔,我倒是依稀想起,鎮上除了趙家,還有個更威風的家族呢。





“我喜歡方家的。”雖然我沒見過方家任何一個人,但是我知道,這個家族的年輕人可不是面前這兩人想聯繫就能聯繫的,先給他們出個難題,讓他們煩去,省得三天兩頭打我主意。





“方家?”男人皺眉,“你說方家?別想了,方家方宵都結婚了,人家兩口子過得好著呢,哪有你什麼事兒。”





女人也笑著嘆氣:“乖閨女兒,這玩笑也開的太離譜了。”





“方家不還有個小兒子嗎?他們家小兒子都回來了,我還見過呢。”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說,反正這句話我說得無比順口,好像我真的見過一樣。





“什麼?!回來了?”





面前的兩人臉色忽然變了。





他們的臉讓我覺得陌生,好像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我喜歡誰或是想要跟誰相親都成了不重要的事。





女人朝我撲來,抓緊了我的肩膀,急切地問:“你還見過?在哪見到的?他現在在什麼地方?你什麼時候看見他的?”





一連串的問題朝我湧來,我有種感覺,只要我輕輕一推,她就會知道不該這樣冒犯我。





一種荒誕的想法在我心裡升起,我冷不丁問:“你是我媽嗎?”





空氣中靜了一瞬。





女人的動作停下,男人也定定地望著我。





“我今晚是不是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了?”我無視了他們的異常,歪頭想了想。





腦中傳來一陣刺痛,但在刺痛的同時,也將一段凌亂的影像帶回了我的記憶中。





“抱歉,是媽媽太激動了。”在沉默蔓延的幾秒鐘裡,女人收回手,揚起一個憨厚的笑容,男人也重新露出寵愛女兒的溫柔爸爸的表情。





他們說我可能不想這麼晚討論這些,是他們打擾了我,讓我回房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