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夜語

 “外婆，我何曾不想這樣，但你願意看著我一個女孩家，整天出海打漁，回來一把水一把泥在田裡滾，再說孩子的父親也不知道在哪裡......”阿蓮鼻子一酸，聲音變得哽咽。 

 外婆把頭扭過去，“反正你也大了，外婆就是擔心罷了......” 

 “外婆，你同意了？”阿蓮一下來了精神，她把外婆的頭扭過來，在外婆的臉上親了一口，“外婆，你真的同意了......” 

 “誰讓我是你外婆呢，你就會哄我，那個死老二，我還沒跟他算賬呢！” 

 “外婆，你可不能罵舅舅，我覺得舅舅這段時間比我剛回來時好得多。” 

 “你們都走了，要是有個閃失，叫我老太婆可怎麼活。” 

 “外婆，這次出海我可算見識了舅舅的本領，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咱家那小漁船他沒問題，大船恐怕不行。” 

 “大船不是更安全嘛！” 

 “大船他一個人怎麼駕得動？” 

 “外婆，你說得是，這個我還真沒想過，明天問問舅舅，看他怎麼說。” 

 “魚沒打成，碰上這麼個老東西，真要我命哇！” 

 “外婆，你又來了，事已經定下來，你以後還得對阿伯好點，你看他多怕你，你一生氣，嚇得人家渾身哆嗦。” 

 外婆也笑了，“還別說，看見他那委屈的樣子，我心裡還真有點不受用。” 

 “外婆，你是不是想我外公了？” 

 “看你這孩子，怎麼又扯到這上面去。” 

 “沒有呀！我只是隨便說說。” 

 “你媽可不敢跟我這麼油嘴滑舌。” 

 阿蓮把頭鑽進外婆懷裡，“外婆，我想媽媽。” 

 外婆長嘆道：“幾個孩子裡，最疼的就是你媽，沒想到她的命那麼苦。現在就剩下你和你舅舅了，要是有點什麼事，外婆真的禁不起呀！” 

 兩人不再說話，月光靜靜地映在窗紙上。 

 次日清晨，舅舅臨走前，在院子裡被外婆叫住。阿蓮怕外婆責怪舅舅，也忙著跑出屋。 

 “老二，要是能租到大船，你一個人可不行。”外婆對舅舅說。 

 舅舅撓了撓頭，“媽，我先看看再說。” 

 “還有我和阿蓮呢！”老人也從屋裡走出來。 

 “這麼遠的海路，你能劃得動嗎？阿蓮一個女孩兒，而且才出過一次海，要是碰見大風大浪，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外婆平靜地說。 

 老人也像舅舅一樣，用手撓起頭髮來，一時沒有了主意。 

 “舅舅，不行就多僱一兩個人吧。”阿蓮說。 

 舅舅看了一眼老人，吞吞吐吐地說：“僱人，僱人倒是可以，只是這種事......” 

 “老二，要不我和你一起去碼頭看看？”老人說。 

 舅舅用眼光徵詢外婆的意見，外婆說：“也好，你們一起去，談價錢時也有個照應。老二，你可得多長個心眼，不能人家要多少，你就答應多少。” 

 “知道，媽。”舅舅和老人一前一後走出院子，外婆大聲說：“早點回來，我做好飯等你們回來吃。” 

 “好，好，夫人，回來吃，一定回來吃。”老人轉過身，哈著腰和外婆說。 

 “走吧，走吧，聽見倒行了，哪那麼多客套話。” 

 老人又慌忙轉身，依舊彎著腰說：“好，好，不說了，不說了。” 

 阿蓮笑得前仰後合，老人朝阿蓮咧了咧嘴，紅著臉一溜小跑追趕舅舅去了。 

 “看看，看見了吧，你還敢說這個人正常嗎？”外婆板著臉問阿蓮。 

 阿蓮邊笑邊說：“外婆，你又這樣和人家說話，老伯有多怕你呀，連走路都不會了。” 

 外婆用手遮起眼罩，望向舅舅和老人的背影，“一個傻子，一個瘋子，看他們走路那姿態，還真有點一樣呢。” 

 一群白鷺從頭頂的天空飛過，清風吹起，空氣裡飄滿菱角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