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巨石

 “索朗次仁，你回船上取工具。”老人語氣嚴肅地說。 

 “工具，什麼工具？船上工具，沒有！”索朗次仁問。 

 “你只和舅舅說帶上工具，讓他也一起過來。”老人仍在用手一點點地把巨石下面的泥土摳開。 

 “快去吧，索朗次仁，舅舅知道。”阿蓮催促道。 

 索朗次仁一溜煙跑下山崖，阿蓮問老人：“阿伯，您確定是這裡嗎？” 

 老人站起來，雙手撫摸著巨巖，沉吟了半晌說道：“孩子，肯定在這巨石下面。石頭太大了，我們幾個人根本挪不走呀！” 

 阿蓮圍著巨石轉了兩圈，這時，一隻有著色彩斑斕羽毛的鳥飛過來，落在巨石頂上。它的叫聲非常怪，像一陣密集的鑼聲。阿蓮嚇了一跳，“阿伯，這是什麼鳥，它的聲音好嚇人。” 

 老人搖了搖頭說：“沒見過，它可能在招呼同伴。” 

 果然，不一會兒，又飛過來一隻，接著便是兩隻，三隻，無數只向巨石聚集。巨石頂落滿了鳥，還有黑壓壓一片在巨石上空盤旋，它們齊聲鳴叫，聲音震耳欲聾。 

 阿蓮蜷縮在巨石下面，雙手捂緊耳朵；老人挺胸屹立在巨石旁邊，大聲吆喝驅趕，但他的聲音被滾雷般的鳥鳴掩蓋，聽不到一點聲音。 

 索朗次仁揹著一條沉重的口袋艱難地爬了上來，遠遠地走在他身後的舅舅，手裡端著把獵槍，槍口已經朝向天空。 

 老人急切地向舅舅擺手，讓舅舅不要開槍。索朗次仁快速來到巨石前，甩去肩上的口袋，把老人拉到阿蓮身旁，按著老人坐下，然後用自己的身體護住阿蓮和老人。 

 盤旋在天空上的鳥開始紛紛墜落，它們像冰雹一樣朝巨石砸來，乒乒乓乓的聲響不絕於耳。頃刻之間，巨石四周堆起厚厚一層鳥的屍體，巨石血流如注，天空飄起五彩斑斕的羽毛雪。 

 一切歸於寂靜，舅舅大聲呼喚著：“老人家，阿蓮，索朗次仁，你們在哪裡？” 

 索朗次仁抖掉蓋在身上的死鳥，頭上身上沾滿鳥的羽毛和鳥血。他扶起老人和阿蓮，從嘴裡吐出一根羽毛來。“它們，最忠誠的鳥，完成守護，去天堂了。” 

 索朗次仁不顧一切地保護自己和老人，讓阿蓮深深感動，但看到他滑稽的樣子，又忍不住覺得好笑，“你認識這種鳥嗎，你怎麼知道他們在守護，他們在守護什麼呢？” 

 “這裡有財寶，是的，這裡肯定有。昨天，夜裡，是你，讓我聽到，銀子的聲音。” 

 “你說，這是什麼鳥？” 

 “我老家，有一種鳥，不是這個樣子，但是，和它們很像。神靈讓他們看護寶藏，寶藏遇到主人，它們不再守護，就飛回天堂，只有佛祖知道它的，名字。” 

 老人用讚賞的目光看著索朗次仁，舅舅過來給他們拍打掉落在身上的羽毛，索朗次仁說：“這麼多，我們怎麼辦？” 

 “你說呢？”老人問索朗次仁。 

 “它們靈魂，已經，去了天堂，屍體嘛，都行！” 

 “什麼都行？”阿蓮問。 

 “土葬，火葬，海葬都行。”索朗次仁說。 

 “我們挖開巨石下的洞穴，取出裡面的東西，然後把他們葬進洞穴裡好嗎？”老人問。 

 “好，就這樣吧，我們不能，不能讓它們，暴屍荒野！”索朗次仁說。 

 他們先把鳥屍堆在巨石的一側，簡直是一座五顏六色的小山。舅舅從口袋裡取出鑿子，在巨石四周鑿了有半個時辰，剔除塞在下面的石塊和卵石。一個地方露出了伸得進手臂的洞口，索朗次仁找到一棵粗壯樹幹，削去枝丫，把樹杆伸進洞裡當撬棒。 

 舅舅搬來一塊岩石，墊在撬棒下，四個人聚攏在樹幹一頭，合力往下壓。漸漸地，巨石與基石牢固的板結出現鬆動，索朗次仁大聲喊著口號，四人一齊發力，巨石開始搖晃。不能鬆懈，巨石從輕微的晃動，到劇烈地搖擺，最後轟隆一聲連滾帶蹦地墜下山崖，轉眼間消失在大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