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向陽 作品

第8章 人生中永遠不能消失地一道傷痕

 街坊鄰居看著梁博峻跌跌撞撞的哭喊著奔進了門,又看著梁博文神情呆若木雞的,腳步跌跌撞撞地奔進了家門,有的直抹著流出的眼淚,有的忍不住地難受,而大聲地哭了起來。

 院落比較朝陽的一角,家裡的近親鄰里正匐跪在一張大的墊子上,有的用剪刀裁剪著藍緞面的布料,還有的往裁剪好的布料上均勻地平鋪著嶄新的棉花……她們正為梁家誠趕製著入欞穿的適合一年四季穿的所有地衣物。在靠近後院的過道口外,有幾位木匠在比較寬闊的地方,有的用刨子刨著木板,有的正在用大鰾黏結好的木板的豎立的一側用木墨斗吊著線,為過世的梁家誠打造著下葬用的棺槨。

 正房廳堂裡,梁家誠身上蒙著一塊白布,平躺在用高梁稈做得席子上。房內按當地的祭祀風俗,點燃著香火。梁博清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跪在梁家誠的跟前,不斷地燒著用來祭奠亡人的黃色錢糧紙。他做著長子應做得一切事情,跪著,難過著,還強控制著哭聲。這時,他悶聲沉浸在失父之痛中,還擔心著家裡其他長輩不能接受現實,會過度地沉於悲痛。

 冷正敏坐在門外的臺階上,放聲地痛哭著。她嘶啞的哭聲,觸動得街坊鄰居用最婉約地話語勸慰她的同時,仍舊陪著她沒停地哭泣著。此時,或許再溫婉,再動聽的話,也難以說明一位老母親的失子之痛。冷正敏聽不進勸慰,只沉浸在晚景失子,突然而來的難以撫平的悲殤中。面對這般情景,大家可以理解那種心情,都會在感同身受裡沉寂片刻。過後,又痛在感同身受裡,把悲痛不斷地揣進懷裡,再陪著哭泣不止。

 梁博文跑進屋裡,看著眼前的一切,再次呆站著一動沒動。她覺得周圍什麼都不存在,直到覺得一切又出現了,才“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而眼淚成串地從明鏡般的眼睛裡滑落了下來。她知道隨便再怎麼想,再怎麼做,都不能改變現實。她心裡不再有想法。即使以前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能有辦法挽留梁家誠的生命,讓她失去生命都無所謂。

 梁博清木呆地跪在地上,眼淚直流,還動作很是機械地拿起張張錢糧紙,然後一張接一張的點燃。門外,還有人淚流滿面,痛哭失聲。可聲音再大,似乎都影響不到他。

 梁博峻進門,跪地磕過頭以後,和梁博清一樣的拿起錢糧紙,再張張點燃。他心裡難受,還是壓制不住地為哭跪在地的家人們擔心。

 梁博文痛哭出聲,任誰都不能邁出腳步往前去安慰。周圍靜了,大家知道找不到話語勸慰梁博文。即使有,想來,也不能說進她的心裡。梁博文跪著,心裡一片空白。隨後,眼前又會出現一些回憶的景象。梁家誠的音容笑貌如同真情實景,再次出現在她的周圍。她傻傻地想著,看著。在無聲過後,一陣陣悶鈍的痛楚不停地鑽進她的心裡。梁博文無法隱忍心裡的悲痛,發出了直刺人心的哭喊。

 梁博清聽到梁博文痛哭出聲,心裡感到一時輕鬆。可是輕鬆過後,卻又受不了現實的境遇,由於過度地壓抑積在心裡,當場暈了過去。大家手忙腳亂一陣,才都回過神來。梁博峻急忙把梁博清扶躺著,倚在他的懷裡。梁家遠和梁家志聞聲趕來,急切地採取急救方法。他們用指甲掐住梁博清的仁中,等待村裡人去找醫生的時候,梁博文因實在受不住突如其來的痛,一口氣沒呼出來,頓時也暈迷了過去。

 天氣處在正午。雖然是秋天了,可是夏天的熱還再無禁地漫延。偶爾吹來一陣風,風吹得氣流不冷不熱的,讓大家被悶熱的天氣圍繞著,更是心煩意躁。院落裡,街坊鄰居們張望著,焦急著,如同熱窩上的螞蟻。

 院落裡的一切靜止了,一切又開始了嘈雜。梁博清和梁博文終於緩過氣來,他倆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看著周圍的一切從模糊變得清晰了。梁博峻擁著梁博清,嘟噥著:“為什麼有種痛,是想到會痛,覺得會痛,不想和想,都會痛呢?”這種痛,正把他們包圍。事情發生過後,屋裡,屋外又恢復了原樣。梁博峻,梁博清,還有梁博文,又開始長跪不起地為梁家誠守起了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