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

 難受嗎?

 傷心嗎?

 不,是憤怒。

 再次從父親口裡聽到“清月軒”三個字,晏時牧只覺得憤怒。

 母親過世八年來,父親連清月軒外院都未曾去過,現如今為了宋冉那個毒婦,竟然要讓她搬進去。

 對於父親來說,和母親十幾年來的夫妻之情,就那麼容易被人替代嗎?

 書房裡,晏徽廉把筆擱下,抬起頭,額前皺起一片,他盯著晏時牧,眼裡沒有半分世情。

 “你剛剛說什麼,你要殺她,”晏徽廉說,“她做什麼了你要殺她。”

 晏時牧側過頭,不去看晏徽廉,卻瞧見被晏徽廉放在角落的那副蘇繡《荷塘鴛鴦圖》。

 刺繡太過長久,上面佈滿灰塵,有些繡線已經洇了色,粘在一起沒了往日的絢麗顏色。

 他記得,那是母親過世前繡的。

 “冉兒病重,一年似一年弱,既然大夫說要找一個好的院子,作為丈夫,我就要給她找,我看清月軒修繕不錯,一直空在哪裡做什麼,倒不如拿出來做做好事,讓冉兒養養身子。”

 晏徽廉剛說完,晏時牧一個巴掌拍在桌子上,力度之大,桌案上的墨硯飆了出來,飛濺在他的臉上。

 他沒有伸手去擦拭,任由墨汁從臉上流下來,淌入脖頸處。

 那句“丈夫”簡直讓人深覺心寒。

 “你還記得嗎,那個院子是我母親的,一個伺候過她的婢女爬上你的床,佔了她的丈夫,現在還要來佔她的院子,你是要她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寧嗎?”晏時牧惡狠狠瞪著晏徽廉。

 以前,他以為父親對母親可能還有點愛,為了補償母親孃家葉家,在官場上,父親徽幫著小戶葉家做了很多事,讓葉家在朝廷立足,在葉家遇難時續絃母親的妹妹,幫葉家度過難關。

 以前,至少他以為晏徽廉是有心的。

 如今看來,晏徽廉恐怕有心無情。

 “不管怎樣,清月軒,任何人都休想去沾惹,否則我說到做到。”晏時牧的威脅聲在屋裡響起。

 說完這句話,他也不管屋裡人怔忪的目光,轉身出了書房。

 出門時遇到從後院佛堂過來的人,晏時牧停下行了個禮就走了。

 看著晏時牧離開的背影,晏徽廉久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這麼多年,難道他錯了嗎?

 他雙臂抱頭,聽到外面有人進來的聲音,又抬了起來,看到來人,他輕輕呼出一口氣,“瀟玉,你來了。”

 葉瀟玉站在門口停了一下,手把著門扇,手裡的佛珠嗑到門上發出聲響。

 她才從佛堂禮佛出來,方才從默默口裡聽說了這件事,想過來問問老爺是怎麼想的。

 晏徽廉似乎也知道她的來意,輕輕嘆了口氣,說:“瀟玉,在你眼裡,你覺得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他似乎很在意她的回答,回頭看了一眼放在角落裡的刺繡,又轉過身來。

 她的姐姐葉清玉以前是個很喜歡刺繡的閨閣女子,她們葉家本就是上京一個小小的農戶,家道中落時,姐姐靠著一手刺繡養活了全家。

 也是姐姐一手刺繡,讓晏徽廉不嫌棄她的出身。

 父親中年中舉,入了晏徽廉的眼,幫他們葉家進入士族之家。

 葉家一直很感激他。

 後來晏徽廉一直說要娶姐姐,他們全家都很高興,用所有家產做陪嫁,風風光光入了晏家門。

 後來,姐姐去世,葉家在朝廷沒站穩,家裡就把她嫁了過來,做續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