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把手伸出來。“她的聲音很輕。臉上的微笑也接近虛無。坂口安吾遲疑的把手遞過去,他的速度已經很慢了,但就是在指尖那點肌膚剛剛碰到她身體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確實感覺到她的體溫,一陣天旋地轉,他已經躺在了地上。

 緒方梨枝站在原地,沒有低頭,只是轉動眼珠往下看他。她此時嘴角還帶著的微笑就接近嘲諷了,但依舊很微弱,一副這並不真的很值得高興因為坂口安吾是個垃圾的樣子。還有更加恐怖的,以前在□□那裡也有公認的體術高手,但中原中也的攻擊他總體還知道‘究竟是怎麼來的’,但剛剛那一下明明是親身經歷卻簡直像是在做夢。就像走在地上路面突然塌陷然後自己掉下去了一樣。坂口安吾仰視著她,倒不是他不想起來而是他起不來,他體內的大多數骨頭都有錯位,了不起的不僅僅是剛剛那一下就能做到這麼多,而是都做到這麼多了他竟然還沒有死。他此刻仰躺在地上保持著一種異樣的平衡,全身都傳來麻痺一樣的痛感但他連呼吸都不敢太重,就怕打破這個平衡有一根骨頭突然滑開,突破錯位的極限直接扎進內臟。

 緒方梨枝的嘴角很含蓄的上揚著。她沒有出聲嘲諷,忽略一切都是她搞出來的的話,那種不對敗者窮追猛打的優雅簡直像個大家小姐。她輕輕抬起了右腳,然後跺在了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坂口安吾看見倉庫十五米高的穹頂都在震盪。

 反正伴隨著這一下地面的確震盪了,明明那麼一點(有三釐米嗎?)緩衝距離根本沒法積蓄多少力量,但坂口安吾覺得好像耳朵旁邊就有一個鑽地機吵的他耳膜都要裂開了而且真的有點腦震盪。他的雙目失神望著上方有好一段時間,等到清醒一點想到要坐起來的時候第一件事情是揉眼睛:剛剛不是錯覺,穹頂的確震動了,並且伴隨著這種震動上面百年不移動一下的灰塵撲簌簌掉落下來,集裝箱上面堆了一些,也有很多落在了他睜開的眼睛裡面。

 他還是沒搞懂地震是怎麼來的,原理倒是差不多懂,不是單純的力量強而已,單靠力量能讓這個倉庫全體震動出來,根據力是相互的原理,緒方梨枝現在另一隻腳至少要陷進地底十米深。她應該模仿了倉庫本身的震動頻率來了個共振吧。但到底是怎麼知道這個頻率的而且又要怎麼在剛剛那一下模仿成功他是真的沒有半點頭緒。以前陣營的幹部中原中也也未必做得到…起碼不用異能的話。

 伴隨著那一下地震他全身的骨頭莫名其妙復原了,依舊是摸不著頭腦的迅速,他做起來的時候因為頭痛和胃出血(沒有臟器破裂就感謝上帝吧)而發出輕微的□□,但也沒特別大聲,因為說真的這點傷現在給他的也就是被輕輕扯了一下等級的疼痛――不是因為坂口安吾現在變成了一個反審訊達人還是個鐵血硬漢在虐/待/狂小女孩面前一聲都不會吭了。恰恰相反,是因為之前骨頭錯位的時候已經夠痛了,復原的時候竟然還能讓他忘記之前的痛楚,在海洋般席捲而來的疼痛中坂口安吾的大腦仍然保持清明,有一個意識一直漂浮在混沌海洋的上方,他想‘原來還能做到這樣的啊?’

 “你去加入審訊科吧。”他坐起來的時候說。“別說□□了。Cia也比不上你。”

 他並不是那麼喜歡回顧過去的男人,但自從遇見這個少女就總是想起來自己以前的間諜時光。她的身上有種純黑的暴力性質,和那裡實在再契合不過――而且他總喜歡把自己以前見過的恐怖傢伙拿來和她對比,試圖比較出來他以前和現在的工作,究竟是哪一份要和怪胎打交道更多,哪一份更悽慘。

 說起體術是中原中也但他剛剛想到的是太宰治,那男人是怪物,總是能看透人心中的黑暗面,以前□□審訊部拷問不出情報就會讓他幫忙。但剛剛坂口安吾幾乎有種想跪著抱住她的腿求她不要繼續的衝動,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他想單純的疼痛可能會比太宰治直接抓住人心弱點更管用。因為不管我們再怎麼說著愛與情感,在神話外人類仍然只是動物(不是選民),會屈從於神經的反應。

 而這女孩…他第一次用有點敬畏的眼神望著她。她完全知道怎麼操/弄那些神經,怎麼對待別人的身體。她真正擅長的可能並不是和咒靈作戰,而是和咒靈的源頭,人類於人類的情感打交道…這個怪物。也可能她真的是個不亞於五條悟的天才(只是咒術界未必肯承認這種才能吧)

 “我收回之前的話。”坂口安吾說,不知道是不是剛才的後遺症他的眼前有點發黑而且好幾分鐘了都沒有恢復過來,那一下可千萬別打到大腦神秘區域啊,他在心裡祈禱著而且從痛苦中掙脫之後反而格外耳聰目明。身體感覺雖然疲憊但也煥然一新。之前在辦公室久坐的一大堆毛病都消失不見。中國那邊有名為‘正骨’的醫學。本來日本也深受其影響尤其是武術醫學等古老文化,緒方梨枝身在高專明明連平板都不太會用…不過也就是因此才唯獨把那些老東西鑽研了個透徹吧。

 這算是補償嗎?還是她根本沒有那個想法只是偶爾會給予一些‘恩賜’?就像之前在復原骨骼的同時也伴隨著劇痛一樣。她的作風有點讓人捉摸不透。

“你很強…”坂口安吾說,他把眼鏡摘下來準備擦拭,但發現眼鏡布在剛剛的顛簸中飛到了幾十釐米外的地方,就乾脆自暴自棄的用還算乾淨的西裝內襯衫下襬來擦了,擦完之後他抹了把臉,想把之前疼痛中的汗水擦掉再重新戴上去,結果摸上去的時候愣住了――熱的。是淚水。他剛剛哭了。而且現在還在哭。

 緒方梨枝俯視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點同情。單純的疼痛肯定做不到這一步現在坂口安吾很緊張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究竟變成什麼樣了,再怎麼樣不至於沒發現這個啊!而且他把眼鏡擦了再戴上去了也沒用,眼前的景象依舊比之前昏沉了大概三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