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時紅瘦 作品

第421章 一個“孤勇”的刺客

南次從一個夢裡驚醒。

那是個奇怪的夢,夢裡的他拖著拽著不讓瀛姝去到司空北辰的身邊,瀛姝卻滿面冰霜,喝斥他——你是我什麼人?放開你的手,司空南次,我對你太失望,你怎麼會這樣恬不知恥?!

睜開眼時,有一道慘白的刺目的光,直接殺向了他的心底。

全身都是冷汗,人已清醒,知道夢境和現實差異懸殊,瀛姝永遠不會對他橫眉冷對,當年“重逢”,他自嫌狼狽,瀛姝泛紅的眼,強忍住了眼淚,對他微笑著,第一句話是——南次,我很想你。

南次,我會察清楚,究竟是誰陷害了平邑喬。

南次,你想離開建康麼?

南次,我們一起離開吧。

他從來不想讓瀛姝知道很多的,殘忍的醜陋的惡毒的現實,他心底有個無法啟齒的真相,他的外祖父和生母的確謀逆,他並不是全然的無辜,他寧願瀛姝莫要深究,可瀛姝還是知道了很多的事情,她想和他遠離,用餘生去尋找一個完全讓他解脫的桃源,是他說出了拒絕的話,時日無多的自己,已經無法長伴她。

南次滿頭冷汗發愣,收拾清爽後仍然有幾分恍忽,他覺得自己現在除了發愣外,似乎也沒有能力所作為了,前生的他還能欺騙自己,但現在的他……

力不從心,自我懷疑。

有一種挫敗感是,無論活了多久,輪迴幾世,似乎永遠沒有堅實的臂膀護住自己的女孩,他有時候恨透了這種感覺,做為重生人,早就不是盲目天真的少年歲,卻依然不夠強大,司空月狐僅僅只比他年長兩歲,就已經樹威中軍,相比他還有個驍勇善戰的舅父,司空月狐獲得的成績,則完全是靠一己之力,懶涉權場心向林泉不能成為藉口了,他現在清醒地意識到,他可以固執,堅持留下來保護瀛姝,可他並沒有把握,他甚至現在還因為司空月狐的出現“替代”他與瀛姝並肩做戰而患得患失。

正恍忽著,門被叩響。

“殿下,三殿下遇刺!”

南次腦子裡“嗡”的一聲,跳下床幾步過去拉開了房門:“你說什麼?!”

“安餘意圖行刺三殿下,已被三殿下制服。”

聽說安餘就是刺客,南次懸在嗓子眼的心才穩穩落回胸腔,仍然三兩下梳洗著裝妥當,就趕去跟司空木蛟會合,差點遇刺的人不僅毫髮無傷,似乎連受到場驚嚇的樣子都一點沒有,反而無比興奮似的,不待南次問,就趕著說:“人我已經捆了起來扔在住舍裡,也暫時沒有聲張,這件事透著古怪和蹊蹺,得把左副使請來裁奪吧?”

三皇子自從知道他歸期已近,居然莫名其妙對長安產生了那麼點依唸的情懷,他一度懷疑自己莫不是中了邪,好在抽絲剝繭這麼一想,不難恍然大悟,他哪裡是捨不得長安啊,他是捨不得左副使……也不對,他是太想留下來看司空月狐佈下的這個大局,親眼目睹蜀州部如何攻復漢中了。

但這個願望不可能達成,留在北漢的這些時日,三皇子恨不能也易容成個親衛混進未央宮去,親歷左副使如何步步為營配合推進奇襲漢中的偉大計劃,可他這個過了明路的右副使又不能從使驛憑空消失,他不能就左副使,也只好盼著左副使就他了。

該怎麼處置安餘,必須由左副使裁奪,如果需要,他甚至可以讓安餘拿著那把剪子在他胳膊上扎一刀。

瀛姝雖然知道安餘不可信,卻也沒料到她居然膽敢在使驛公然行刺三皇子,收到消息後,自然要趕去使驛處置,司空月狐理所當然的跟隨左右,這兩日,他人在寶光殿,卻像隔著瀛姝萬重山,直到今日生出這場意外,瀛姝對他,似乎才恢復了常態。

認識老久卻一直不曾深交的熟人,暫時處於同一艘戰艦上的袍澤。

瀛姝簡單說明了安餘的來歷。

“是無眉奴?”司空月狐只略微轉了轉腦子,就明白過來:“提出裁撤無眉倉的是殿君,且這個提議,應該也不在姜泰的意料之中,要說來其實無眉倉存在與否,對北漢朝廷而言是件不足掛齒的小事,大抵也只有姚太后會心存不甘,憤憤不平。”

瀛姝沒搭腔。

姚太后在意的不是無眉倉,她不憤的是大豫干預北漢的內政,她被姜雄鷹打壓太久了,好不容易才奪回權力,在姚太后看來,北漢沒把西豫的遺民殺個一乾二淨就已經極其仁慈了,無眉奴都是對北漢心存逆意的罪奴,應當任由羌人打殺懲誡,大豫的使臣提出裁撤無眉倉、赦歸無眉奴是狂妄無理,是對北漢君國的挑釁,就是對她的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