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故宋 作品

番外 美人自古如名將(3)


                 皇后應是受了風寒,在那場盛大的閱兵之後便病倒了。

  我去看過她幾次,她的精神都不是很好,喝著氣味難聞的藥、手上還被扎滿了銀針,也不知她是怎樣還能面不改色地與我敘話。

  我問皇后:“難道不痛麼”。

  她笑著回答:“已經習慣了。”

  那時候我們已經混得很熟,我自幼便是個野慣了的孩子,這幾年在臨安瓦肆間混跡,也口無遮攔。

  我會好奇她的戰場傳奇、也會好奇她與陛下的故事——哪怕那些故事已被說書人們編成章回話本,在街頭巷尾流傳。

  她與我說了許多,說她幼時拒婚的荒唐,說之前的官家、當年還只是九皇子的趙構替他尋來師父、教他武藝。

  當然,她也說了許多關於陛下的事情。

  我覺得皇后應當是愛陛下的,愛到骨子裡。她像是要將曾經的、餘下的、還有等不到的全部時光都交予那位天下之主。她說其他故事的時候語氣波瀾不驚,只有在說到陛下時候,嘴角會泛起不自覺的笑意,黯淡的眸子裡也會亮起來。

  她說:“鳳凰渡口的那場雪裡,我便覺得這一生怕是走不出他的算計了……”

  她還說,看到我,就像看到曾經的自己。

  只是不知比起她來說,我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

  國都淪陷之夜,她拔劍而起,尋到那舉火之人,翻覆了乾坤。

  國都破碎之日,我隨波逐流,卻活得沒心沒肺,得平安喜樂。

  到了冬日,我們這些降人,被安排同那些完顏家的宗室們一起回臨安去。

  這時候,我其實是有些舍不的……從西北戈壁到江南水鄉,我在這世上已沒什麼朋友。現在覺得皇后也許能算上一個,她是那樣溫和,就好像是一塊羊脂玉。只是這玉石內裡或許已佈滿了裂痕,讓人看了便忍不住地憐惜。

  所以,在我們即將啟程回臨安的時候,我向她請求,乾脆給我在宮中找了個地方,留下來陪著解悶。

  她看著我,猶豫許久,反覆確認,最後還是答應了。

  也許是因為——她也是一個孤獨的人。

  可我卻沒想到,這個請求,會讓我在這裡困頓一生……

  ……

  陛下沒有再建皇宮,在這方面他好像一直是一個隨性、甚至懶散的人。他抱怨過,宮禁重重實在太麻煩,若論議事,還不如去他的“虎穴”——那是宋帝國參謀總部舊日別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