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後不知天在水(一)

 謝唸白今年才二十有三,即便她心力孱弱、體虛多病、天不永年。那也還有十幾年好活。 

 十幾載說短也長,謝唸白既不想自己的餘生苦大仇深,也不想知命認命。 

 世事混亂,道學盛行。 

 於是許多的風流名士都追求放浪形骸——越是短暫就越想只求一瞬喧譁。 

 無外乎是及時行樂。 

 這些借用道學出世之說來麻痺自己避世混浪之人,從來都和謝唸白不是一路人。 

 謝唸白不喜歡他們奉行的、虛無縹緲的“道”。 

 以出世之心,行入世之事才是謝唸白心中的“道”。 

 所以謝唸白做的許多事情,並沒有理由。 

 她救祝愷之,不過力所能及。 

 她寫傷藥方,不過興之所至。 

 行事緣由於她,可輕可重、或有或無。 

 趙淵在得知謝唸白在田埂時,深刻的感受到了她行事的無章法,趙淵一時懷疑自己聽錯了。 

 “在田埂做什麼?” 

 趙淵問。 

 “看樣子,君侯夫人大抵……是在收割稻穀?” 

 這世界還真是魔幻了。 

 謝唸白,收割稻穀? 

 趙淵放下硃筆,立刻去找了謝唸白。 

 只見謝唸白立在田埂之上,曲娘為她打傘。 

 沒有想象中的揮動鐮刀收割畫面。 

 趙淵心情微妙。 

 謝唸白會出現在農忙時的田野裡,就已經很難以想象了。 

 “怎麼來這裡?” 

 趙淵走過來接過曲孃的傘。 

 這風吹日曬的,謝唸白細皮嫩肉的怎麼會來這裡? 

 “曲娘說,今早去山下時看到有水碓(dui )磨壞了,我正好有空,便來看看。” 

 謝唸白冷白的膚色被烈日燒的微微發紅,刺目的白,晃人眼睛。 

 彎腰勞作的村民們皆張望過來。 

 先是來了個看著就不一般的娘子,現在又來了個看著也不一般的郎君。 

 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 

 “你會修?” 

 “會一點。” 

 謝唸白已經看過壞了的水碓磨,不難修理。 

 “需要什麼嗎?我讓人去準備。” 

 趙淵不會修理這些,既然謝唸白會,他可以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我已經讓林楓去了。” 

 林楓是趙淵指給謝唸白的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