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十八 作品

第 18 章 夜會的秘密

 清音輕輕拍了個巴掌,這妥妥的有問題啊!難怪原書中清慧慧能輕而易舉拿走她的嫁妝,這倆人肯定有貓膩,七舅姥爺或許早就監守自盜了!

 “這人不簡單,我知道你想要拿回自己的東西,但絕對不能輕舉妄動。”

 “好,謝謝大叔提醒,我會注意。”清音想了想,又跟他低聲說了幾句什麼,剛說完,眼看不遠處有人過來,他們很快分開。

 清音走得很慢,她有邊走路邊思考的習慣,剛走到大院門口,就見倒座房門口圍了不少人。

 “清音回來得正好,你還沒見過咱大院的新姑爺吧?”秦嫂子一把拉住她,擠到最前面。

 柳家的門開著,柳家老兩口盤腿坐炕上,其他幾個兄弟姐妹乖巧坐八仙桌旁,其中穿著綠衣服扎著紅頭繩的是新娘子柳紅星。這時候條件有限,也不允許大操大辦,昨天一早她戴著紅花出門就算嫁過去城北了,今天上午回門,要在孃家待一天,吃過晚飯才回去。

 桌上放著一兜蘋果和兩斤紅糖,而最饞人的是,旁邊還放著一整個粉白色的閉著眼睛的豬頭!

 豬頭不算大,粉白色的耳朵支稜著,隱約還能看見嘴角上翹的弧度。

 所有人,無論男女老幼,都在咽口水。看來紅星嫁過去是真享福了,整個杏花衚衕誰家新姑爺回門帶得起一個豬頭的啊?

 所有人腦海裡冒出一句話:楊家的日子,比大傢伙想象的還好過。

 不過,清音的關注點卻不一樣,她發現柳紅星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平時張揚的丹鳳眼此時低垂著,雙手捏著衣角。

 而她身旁一名絡腮鬍壯漢,估摸著就是新郎官楊鋼了,倒是真的很陽剛。

 身邊幾個年輕婦女輕笑一聲,開始議論:“紅星咋還有黑眼圈了呢,昨晚沒休息好吧?”

 “昨晚可是新婚之夜……”大家捂著嘴,笑得曖昧極了。

 清音再細看,那種青灰跟縱慾過度的青黑不太一樣,但她覺得在大庭廣眾之下討論這種話題不太妥當,也沒說啥。

 倒是秦嫂子見她若有所思,以為是她不懂,小聲斥責道:“你們幾個胡說啥,咱自己葷素不忌,但小清音可還沒結婚呢。”

 眾人這才止住話頭,說起柳家今天人真齊。不僅大姐紅梅帶著孩子回來,就連一直鮮少回孃家的二姐紅雲一家幾口都在,給與新姑爺的重視可見一斑。

 這是穿書的清音第一次見柳家兩個姐姐:老大柳紅梅長相平平,氣質穩重而樸素,目前是寡婦。她在原書中一直是好大姐,為家庭犧牲大,胸懷廣大,目光遠大,最後也是姐弟幾個裡官當得最大的。

 老二柳紅雲長相是三姐妹裡最好看的,嫁的人家也不錯,但不知道為什麼不怎麼回孃家,小時候的小清音倒是很喜歡她,因為她會給小姑娘扎辮子,也不像姐姐弟弟會騙小清音的東西吃。

 清音在腦海裡回憶著,那邊柳家顯擺夠了,豬頭也捨不得當場吃,說要擦點鹽醃上,以後醃成臘豬頭,下酒賊拉香。

 大家沒圍觀到吃豬頭的盛景,最終遺憾散場,秦嫂子挽著清音的手,絮絮叨叨說昨天接親的場面有多大,來了多少人,多少輛自行車,全是新的,鳳凰牌的巴拉巴拉。

 清音昨兒上班,秦嫂子休息,倒是看了個正著。

 而就在她們轉身離開的一瞬間,柳紅星抬起頭來,怨毒地盯著清音的背影。憑什麼,憑什麼她能有那麼好的工作,那個工作明明是她的!小弟為她謀劃了那麼久的好工作,眼看著馬上就要到手的工作!沒了工作,她不得不嫁給父母口中的“好人家”……一想到昨晚的新婚之夜,她瑟縮一下,擰衣角的手更緊了。

 柳紅梅在旁邊看見,輕輕握了握她的手,給她力量。

 這個家裡啊,就只有大姐最疼自己。柳紅星想到這裡,斜靠到柳紅梅肩上,“大姐,這屋裡悶得慌,咱們上外頭說會話吧。”

 柳紅梅拉著她,將人直接帶到大門口的石獅子旁,確保不會被人看見,這才關切地問:“紅星你跟姐說實話,他對你好不好?”

 回門好幾個小時了,父母都只顧著享受楊鋼的奉承和顯擺豬頭,大姐是第一個關心自己過得好不好的,柳紅星的眼淚“唰”一下就下了幾句。

 柳紅梅滿眼震驚。

 “他,他真的那樣對你?”

 “嗯。”

 柳紅梅臉上滑過兩行清淚,“大姐對不住你啊,本以為是給你找個好人家你就不用下鄉了,誰知道卻是把你推進了火坑,我該死啊,我……”

 她哭得比苦主還傷心,還絕望。

 柳紅星一時間都忘記哭了,連忙反過。譬如家裡房子大,敞開的吃住,家裡不缺油水,等她過幾天就能給大姐家也送點油水過去。

 自從大姐夫死後,大姐和海濤海花的日子也不好過,一個人扒拉倆孩子,孃家不待見,婆家回不去,她是真的難啊。

 跟大姐比起來,自己也就是在炕上受點罪,吃穿不愁,還不用上班,這已經幸福太多了。

 想著,她立馬重整旗

鼓,“反正我也想清楚了,既然嫁都嫁了,就先把日子過起來,你和弟這邊,我一定不會忘了你們的恩情,以後有啥好的我都會記著你們。”

 “不用不用,你只要過好自己的日子我們就放心了,我和弟的心一樣的,都是希望你能過得好。”

 聊著聊著,她忽然又說:“剛才我看你似乎對清音有點意見?”

 柳紅星眼裡閃過恨意,“要不是她,我又何至於嫁給楊鋼!”

 她不夠明亮的雙眼裡,燃燒著火苗一樣的東西,似乎能灼燒人的衣服。柳紅梅不自在的閃了閃,“你先別忙著恨她,現在最要緊的是,清慧慧攀上了不得的關係,你多撮合撮合她跟弟。”

 “那個廢物?工作的事到嘴都飛了的玩意兒?”

 “你可別小瞧她,現在她們母女倆認識了軍區的老司令,經常去跟前打轉,林素芬想把她介紹給瞿司令兒子,聽說是喪偶的。”

 “要是清慧慧能嫁進那樣的人家,那對咱們弟也有好處啊。”

 柳紅梅真是沒見過這麼笨的人,女人一旦嫁了人,想的都是丈夫和孩子,還怎麼全心全意的幫助柳家?

 “況且,志強也不喜歡她啊。”

 “喜不喜歡重要嗎?”

 柳紅星沉默了,她的婚姻就是這樣,不重要,只要能讓柳家日子越過越好,讓那些曾經輕視她們嘲笑她們的人家都哈巴狗似的扒上來,那才是好。

 “行,我會好好撮合的。”

 ***

 接下來幾天,清音按部就班工作,雖然衛生室依然沒什麼病人,但被懟了一頓的林莉,也不怎麼去她們那間辦公室,倒也相安無事。

 顧安不知道幹嘛又消失了幾天,清音不敢再大意,她對男女主發家路有上帝視角,但對這位隱藏大佬卻是一無所知,不知道他是在醞釀怎麼弄死自己,還是在計劃怎麼讓自己消失,她都得做兩手準備。

 同時,清音也沒忘記觀察林素芬。

 以前只把她當普通人看,畢竟一位母親偏心自己親生孩子這是天經地義的,她雖然討厭林素芬的偽善,但從未把她往私德有虧方面想。

 現在被劉大叔一提醒,清音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她買菜時間跟其他人不太一樣。

 普通人都是早上去買最新鮮的,她卻總是以省錢為由,吃過中午飯,大家都睡午覺的時候出門,當然也不會逗留太久,有的時候回來早,有的時候回來晚一些。

 而回來晚的時候,都是星期三、星期五,劉大叔打探到,這兩天也是劉加敏下午沒課的時候。

 這可不就巧了嘛!

 清音的樣貌實在太過出眾,她想要自己去跟蹤林素芬太冒險,很容易被認出來,而劉大叔又是擺攤的,總不能帶著攤子跟著林素芬跑,要是手底下能有幾個能用的人就好了。

 唉,上輩子她手底下調教出去的人,可都非常拿得出手,最後即使離開她的公司也能在別的單位混得風生水起。

 為這事,清音愁得大半夜睡不著,就在想啥時候能有人用就好了。

 顧安就不一樣了,以前看他是個小混混,身邊狐朋狗友奇多,但自從他出事自己去幫忙找那次就能看出來,他身邊最好的剛子祥子和亮子都不錯。

 剛子家也在杏花衚衕,因為早年喪父,孤兒寡母的被親戚欺負得不成樣子,後來還是顧安看不過眼幫著想法子收拾了一頓,那些親戚才不敢蹬鼻子上臉。後來剛子的母親去世,孃家親戚也來鬧著要分房子,顧安再一次出手,把鬧得最慌那個送進監獄關了一段時間,剛子才能以“一人之力”保住父母留下的房子。

 試想,這樣的交情在,剛子還不得為他上刀山下火海?

 正想著,忽然聽見“吱呀”一聲,隔壁的房門開了。

 清音立馬豎起耳朵,藉著窗外月光看手腕上的表,現在是夜裡一點半,正是最困的上半夜,林素芬和清慧慧誰起了?是上廁所嗎?可她記得,她們屋裡是有尿壺的。

 那腳步聲不徐不疾,節律均勻,甚至還在自己屋外停住……清音連忙發出深長的呼吸聲,那腳步聲頓了一會兒,似乎是確認她在好好睡覺,才又往另外一個方向去。

 聽著,是後院。

 清音可以確定,是林素芬,因為清慧慧的腳步聲沒這麼“穩”。爺爺曾說過,人的腳步聲其實是性格氣質的一種體現,在不偽裝的前提下,二者基本是能夠保持一致的。

 清慧慧那樣咋咋呼呼的性子,不可能有這樣的腳步聲。

 可大半夜的,林素芬去後院幹啥?那裡的劉家正是跟她不對付那家,平時因為掐架的事,她幾乎不往那邊去……不對!

 清音悄悄爬起來,確保腳步聲走遠,清音也躡手躡腳帶上門,以防萬一,還往被窩裡塞了個枕頭,偽裝出一個人形。

 這個點兒,院裡靜悄悄的,只有偶爾幾聲狗吠,樹上幾聲慵懶的鳥叫,清音練過爺爺祖傳的內功心法,只要她願意,走路完全可以做到不發出一點聲音。

 這不,她悄無聲息跟著林素芬來到後

院,她回頭看了幾次也沒發現後面有人。

 “怎麼這麼久才來,夜裡真涼,快凍死我了。”一把男聲從後院的大棗樹下冒出來,清音藉著月光一看,嘿,居然是劉大!

 也就是林素芬宿敵劉嫂子的丈夫。

 劉家是大院裡最早一批住戶,人丁興旺,三個兒子都在鋼廠工作,三個閨女也嫁的都是工人,甚至還有一個在肉聯廠當小領導的,所以劉家偶爾會有點豬頭豬下水啥的改善生活。劉大因為會等車間主任退休,他就能頂上,到時候高低也是個中層領導,能在大院裡橫著走。

 也正因為這樣,劉嫂子在大院裡是見誰不爽就直接開炮,林素芬深受其“害”。

 “你怎麼搞的,讓你家那黃臉婆少針對我,不然別怪我不客氣。”林素芬低聲說。

 清音整個人:“???”

 她是真沒想到,一直文化人自居的林素芬,居然跟八竿子打不著的劉大能這樣熟稔的說話,這倆人平時在大院裡遇上連招呼都不打啊!

 而林素芬那麼好的風評,從上到下沒人不說她好,唯獨劉嫂子一直跟她爭鋒相對,看來也是有原因的。

 大概是女人的直覺?

 “呸,你跟她一般見識個啥,女人家頭髮長見識短,一天只知道嘰嘰歪歪,不知道爺們在外頭行走手頭要寬裕,清嫂子您可是我的財神爺。”語氣里居然有種欽佩,反倒沒有清音預料的男女私情。

 再看林素芬的表情也很平淡,沒有平時那股扭捏勁兒,清音又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莫非這倆人沒私情,只是有什麼見不得光的往來?

 管它呢,先看看。

 “過去的事就不提了,咱們這叫互惠互利,上次說的事兒辦好沒?”

 “人已經找到了,絕對可靠,但東西太多,又是那個,你要想出手也得等段時間,最近城北的事鬧得不太平,鬼市上也不好出手,畢竟,那可是……”

 “噓,別說了,我知道,老規矩,給你一成。”說難,不就是想多要錢嘛。

 林素芬心裡滿是不耐煩,面上還得念幾句自己一個沒工作的女人生活多麼艱辛。

 劉大想了想,“你手裡還有多少,如果多的話,一次性出手直接找個更大的買家。”

 林素芬眼珠子一轉,心說你還想來探老孃的底?

 “也沒多少,這是最後也是最多的一批了,你又不是沒看出來我小姑子現在精得很,想要再倒騰她的東西只會更難。”

 清音瞳孔地震:“!!!”合著所謂的要拿到鬼市上賣的東西,居然是她的?!而且,這不是第一次了!

 “最多,那到底是多少,你給我個數。”

 林素芬伸出一個巴掌,劉大倒吸一口涼氣,“五,五……”

 “大的。”

 劉大整個人倒吸三口涼氣,“大大大……”

 “瞧你那出息,因為數額大,所以我才提早讓你去打聽,可別辦砸了。”

 “我辦事你還不放心,這幾次哪次是砸了的?就是自從清揚死後,那黃臉婆天天盯我盯得緊,我下班晚到家一會兒她都要上車間找,回家還得上聞下聞的,真是狗鼻子。”

 林素芬不愛聽,眼神裡滿是厭惡,但又不得不強忍住,繼續說正事:“數額多,咱們最好不要再見面,還是跟以前一樣,我先把東西放在老地方,星期二晚上夜裡三點半,放那兒,你找藉口回來拿,順道將錢放進去,中途咱們不能碰面。”

 “你那天是上夜班吧?”

 劉大答應一聲,林素芬想了想,終究是不放心,“錢你必須先點清楚,不能少一分。”這次的事實在是太重要了,太缺錢了,少一分都不行。

 這真的是有史以來最多的一次,比以往所有加起來都多,要不是那邊急著用錢,那樣的好東西她也捨不得以這個價格出手,加上小姑子忽然精明起來,她也怕夜長夢多。

 只要這一票成了,她以前吃的那麼多苦都值了。

 “我知道規矩,對方也是信任我,不然不可能提前付一半定金,你可以出去問問,這書城市裡頭,幾個人能有我這樣的面子。”

 林素芬打斷他的大吹大擂,再次核對時間,這才各回各家。清音一直貓在後院拐角的磨盤下,等林素芬走遠,聽見她關門的聲音,又蹲了大概半個多小時,腿都麻了,這才往回走。

 她剛才在門把手上拴了根細細的頭髮絲兒,果然回去的時候頭髮絲不見了,林素芬擰過她的房門,幸好劉大叔挑的鎖是用鑰匙在外面就可以反鎖的,她這麼擰,絕對想不到裡頭沒人。

 麻蛋,她上輩子搞商戰也沒遇到心思這麼細膩的對手,以前真是小看林素芬了。

 清音躡手躡腳睡下,第二天早上起床又是那副時而人畜無害,時而陰陽怪氣的模樣,林素芬不疑有他,還笑著問她要不要一起喝碗大碴子粥。

 前後腳出門的清慧慧,嘴唇上還沾著點油光,很明顯是躲屋裡吃過小灶的。

 清音好笑,“都分家了,還這麼小心吶?”

 林素芬一僵,心說我再讓你陰陽怪氣兩天,等著吧。

 不過,清音也沒跟她打嘴炮,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昨晚聽到的事:什麼東西?老地方在哪兒?

 原主實在是太傻白甜了,對家裡和大院的事一無所知,想要從她記憶裡找突破口不可能。但可以肯定的是,林素芬和劉大都能在大半夜的,短時間內經過的地方,應該就在大院附近,最遠不會超過衚衕口,她不動聲色轉了兩趟,也沒看見能藏東西的地方。

 這事一直想到下班後,也沒想出個頭緒,正好走到以前配鑰匙的地方,居然遇到兩個一高一矮小姑娘。

 “音姐姐!”

 “大丫二丫,怎麼是你們?”

 大丫牽著二丫,挎著小書包,跑過來,“音姐姐,我們來這邊玩兒,你下班了嗎?”

 清音跟她們說了幾句,覺得有點奇怪,“天快黑了,快回家吧,別讓你們姥姥擔心。”

 “姥姥生病了,在醫院,姥爺去照顧她,我們沒地方去。”大丫的嘴巴特別快,沒幾下就把她姥姥生啥病住哪個醫院幾號床都給說清楚了。

 清音感念劉大叔的幫助,也擔心小姐倆獨自在家不安全,“走,那你們帶我去看看姥姥。”

 這年頭的家長們把孩子獨自放家裡是很常見的事,畢竟治安好,大人忙,家家戶戶都這麼過來的,但清音是幾十年後的人,她能預料到很多潛在的危險。

 去看病人,得買點東西。

 清音先帶她們回家,拿出三塊錢和一點糖票,先上副食品商店買兩斤紅糖,再稱一斤餅乾,三人邊走邊吃。

 這餅乾倒是好東西,用料足,每一塊都吸飽了油脂和奶粉,拿著沉甸甸的,吃進嘴裡酥酥脆脆的。

 大丫二丫看得出來平時沒少吃這種好東西,每人吃了兩塊就不怎麼吃了,讓著“音姐姐多吃點,放壞就不能吃了”。

 現在的東西很少添加長效防腐劑,都放不了幾天。

 清音倒是很好奇,什麼樣的家庭條件能養成小姐倆這樣的姑娘,劉大叔和劉大嬸很明顯是沒這個經濟條件的,她們的爸爸瞿建軍,應該出身相當不錯。

 也倒是,林素芬和清慧慧最近扒著瞿家不肯鬆手呢。

 劉大嬸住在區醫院內科病房,據說是闌尾炎,剛做完手術,還不能下床,清音她們走到的時候,劉大叔正用一隻手笨拙地給她喂白粥。

 “大嬸好點沒?”

 “好多了,就是麻藥勁兒過去,刀口疼。”劉大嬸是位樣貌清秀的婦女,頭髮絲是躺久了的凌亂,但臉上乾乾淨淨,顯然被大叔照顧得很好。

 “你也是,來就來,還帶啥東西。”

 清音笑笑,將紅糖放在床頭櫃上,開始詢問病情。

 “唉別提了,這老婆子捨不得浪費,孩子吃剩的飯菜她捨不得倒,愣是要留著自個兒吃,這幾天肚子疼得厲害她也不說,前晚實在是耐不住了才說,要是白天我就去找你了,但夜裡我想著不方便就直接送醫院是闌尾炎,裡頭腸子都爛了。”

 清音點點頭,瞿建軍隔三差五給倆閨女送吃送喝,一次性送得多,孩子吃不完,老太太可不就是吃出毛病來了嘛。

 “不過,闌尾炎這種病,它要發誰也控制不住,就是不吃過期食品它依然會發,大嬸不必太過自責。”

 劉大嬸這才鬆口氣,問她們怎麼想起過來。

 “是我疏忽了,沒想到大丫二丫還沒吃飯,大夫說今晚還有針水要吊,我也不能回家,要不……清丫頭,大叔求你個事成不?”

 清音不用他開口,連忙說:“大叔您哪兒的話,大丫二丫先去跟我住兩晚,後天大嬸身邊能離人了,您再回去不遲。”反正她屋子大,多睡倆孩子不是問題。

 劉家老兩口感激不盡,囑咐孩子要聽話。

 “我們保證不要東西,不給音姐姐惹麻煩!”大丫高興的原地蹦躂兩圈,嘴裡叨叨待會兒要回家去抱自己的小枕頭,要給妹妹的新頭繩拿上,讓音姐姐幫忙扎頭髮。

 “嗯吶,扎辮辮!”粉雕玉琢的二丫也跟著附和。

 清音自己是很喜歡小孩的,前提是不熊的小孩,這小姐倆目前看來都很乖巧,更何況劉大叔還幫了自己大忙,她也高高興興應下。不過,出於醫者的職業習慣,她還是先去辦公室找醫生了解一下劉大嬸的情況,畢竟手術是在肚子裡,她肉眼也看不見,做成啥樣只有主刀醫生最清楚。

 醫生辦公室裡只有一個二十七八的青年,梳著一個三七分的短髮,看見她眼前一亮,“同志你找誰?”

 清音今天穿的依然是白襯衣配花格子列寧裝,兩根黑黝黝的辮子垂在肩頭,腳底下踩的是一雙圓頭黑皮鞋,裡頭是白色棉襪,看起來又幹淨又漂亮,像一朵亭亭玉立含苞待放的荷花。

 “你好,我找張醫生。”

 “我就是,你是有什麼事嗎?快坐,我給你倒杯水吧。”

 清音也不客氣,自然而然坐到他對面,“我是3號床的家屬,想來問問她的情況。”

 張

醫生倒水的手一頓,“你是她家屬?”

 清音點點頭,“是親戚,他們家裡因為只有老兩口,不太清楚情況,所以我來幫忙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