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荒唐與喚醒
那晚之後,顧安又接連出去了幾次,但都是下班之後,反正他以前也經常這樣,倒是沒人說什麼。
清音也沒時間替他擔心,自從他的腹部的傷口養好後,清音就開始報名林莉說的師承製考執業醫的事,她早早的把材料準備好,等開始報名第一天立馬將材料遞交到區衛生局。
即使不用秦振華打招呼,她也是符合政策條件的,局裡審批通過後,層層上報到了市裡,市裡最終審核通過後,篩掉一些簡歷造假的,成分不合格的,再組織專家對他們這一批報名的人員進行現場審核。
對於現場考核,清音也沒放心上,她以為會像考執業證時候一樣,抽一些中西醫的實操題目,當著監考老師的面進行現場實際操作,各位老師按照各個得分點給動作、解說進行打分啥的。
這些題目她閉著眼睛都知道,西醫的無非就是心肺復甦、骨折搬運、包紮等,而中醫的就是針灸取穴或者推拿手法,這些對於她來說就是家常便飯,沒有任何難度可言。
見她壓根沒看書準備,林莉倒是比她還著急,“你可別大意,我聽老秦說,你們今年是第一批,報名的人非常多,上面為了控制通過率,現場考核採取的是二選一制。”
所謂的二選一,就是通過抽籤,考生兩兩組成一組,一起進考場,對同一個題目進行考核,至少要淘汰一個。
清音:“……”這有點變態啊。
不僅變態,還荒唐。兩個人答同一道題目,本來就不公平,三歲小孩都知道要是第二個人照著第一個人的答案來答,甚至修修改改精進一下,第一個就會吃虧。
其次,二選一意味著必須淘汰一個,可要是兩個人都答對了,差別不大的時候,被淘汰那個就挺冤的,這叫啥選拔?
同時,也意味著必須通過一個,那要是遇到菜雞互啄的,就是菜雞裡必須選一個……以這樣純“運氣”的方式選拔人才,這還不夠荒唐嗎?
“這麼荒……奇怪的考核方式,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
林莉“噓”一聲,指指掛袖章的地方,“那裡面的事,不好說,反正你盡力就行。”
清音於是也就不再提了,非專業人士胡亂指揮專業人士的工作,不亂套才怪。但這不是她個人力量能改變的,清音也就不想把精力浪費在改變不了的事情上,但她心裡倒是提起一根弦,晚上回家又多增加了半小時的看書時間。
而另一邊的柳家,卻好不風光。顧大媽正在正房門口給小白收拾鳥籠,自從清音懷孕後,小白就被拎到屋簷下,做了個防風保暖的罩子,正好在排煙管上,也不冷。
主要是清音上輩子聽人說,鴿子身上攜帶的細菌很多,據說跟鼠類一樣多,為了胎兒和自己的健康,只能暫時委屈它了。
“喲,顧大媽還在清音家做保姆吶?不是我說,您這婆婆可當得真夠窩囊的,別人家老婆婆都是享福,你倒好,專門來伺候兒媳婦。”許久不見的柳紅星扭著腰過來。
她穿著一件藏青色的棉襖子,一頭泛黃的頭髮披散著,額頭髮際線上還戴著一個帶珍珠串的髮箍,臉蛋擦得雪白雪白的,腳下踩著一雙米白色小皮鞋……也不嫌冷。
顧大媽看她一眼,“你不冷?”
“什麼冷不冷,我是說你就……”
“你中午吃了幾個饅頭?”
柳紅星一愣,但還是實話實說:“我家不缺細糧,當然是盡著吃咯。”
“難怪吃飽撐的。”
“你!”
柳紅星沒想到,自己只是想來挑撥兩句,天底下哪個婆婆是好相處的,她就是不想讓清音好過,誰知這老大媽不僅不上鉤還罵她吃飽撐的。
顧大媽看著她不倫不類的打扮,還是好言想勸,“你身上的傷,還是儘早看吧,你大姐就是大夫,不信你問她。”
“要你管!”
顧大媽看著她扭頭的背影嘆氣,好言難勸該死的鬼,這柳紅星從小就掐尖好強,可偏偏沒一樣出挑的,現在嫁的人……唉,只有嘆息。
柳家兩個老人呢,因為瞿建軍剛好送了一些高檔營養品過來,柳紅星又從婆家帶了半個豬頭回來,早就笑成了兩朵爛菊花,趕緊去正房把身體不舒服請假在家休息的清慧慧叫過來,“睡什麼睡,趕緊幫忙,家裡今天客人多,沒看見吶?”
“誰家兒媳婦像你日子這麼好過的,啊?”
“娶了你真的倒了八輩子黴,整天不是請假就是請假,這一個月工資都扣了多少了,我看著都心疼。”
清慧慧見沒人給自己幫腔,只能乖乖去清洗半隻豬頭,她現在可不敢跟柳老太對著幹了,這老太婆壞得很,就因為上次吵了一架,可以大冬天給她被窩裡灌涼水的貨。
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蹲不下去,可柳老太也沒說給她拿個板凳。她扁扁嘴,委屈巴拉的,只盼著肚皮爭氣,生個帶把兒的,這樣她就能母憑子貴,日子好過起來了吧。
豬頭這東西要先用火把稀碎茸毛燒乾淨,再刮洗幾道才算乾淨,但她不嫌麻煩,這是肉啊!她都
快兩個月沒聞過肉味兒了,這要擱以前她媽在的時候,別說吃豬頭,洗豬頭這種活就不會讓她幹。
“海花幫姥姥把爐子點燃,咱待會兒吃豬頭肉,海濤去買兩根大蔥,爆炒豬頭肉,喏這是錢,剩下的給你買糖吃。”
小海花看著哥哥齜牙咧嘴拿著兩毛錢跑了,自己只能苦哈哈去廚房燒火,可偏偏這火半天引不著,天冷,柴火返潮,她一連擦了三根火柴都沒點燃。
“廢物,連引火都沒本事,白白浪費這麼多火柴,哎喲喂真是氣死我……趕緊的,滾一邊兒去,要不是你媽能找個好對象,早給你送閻王上上喂狼了。”
小海花扁扁嘴,想哭不敢哭,只能躲到門口玩。
“最近清音可得意壞了,肚子爭氣,懷上了,顧安那小子也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顧大媽那母老虎天天高興得跟撿錢似的。”屋裡,柳志強恨恨地說。
“結婚懷孕不是很正常嘛,你們沒結婚不也懷孕了。”柳紅梅沒好氣的說,她發現自家這弟弟,這兩年越,還連定力也差了。
“你的身體,最好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怎麼每次一著急上火就面紅耳赤,這可不是個好徵兆。”
柳志強毫不在乎,他堅信自己就是被坎坷的人生氣的,只要人生順遂了,他厭惡的人都倒黴了,那他就不那麼容易生氣了。他滿不在乎的點點頭,“大姐你在醫療系統,快幫我想想,有沒有什麼法子收拾她?”
“你怎麼一直抓著她不放?”
“是她先跟我過不去的,上次咱們大院裡我是快當爹的人了,那女孩原本對我還有兩分意思,後來立馬就不理我了……還有以前的蘇小曼,你還記得吧,一開始也對我有點意思,可自從跟清音走得近後,對我也愛答不理的,她要壞我好事,就別怪我不客氣。”
柳紅梅倒是不客氣,“志強你這個毛病得改改,不能老覺得但凡跟你多說兩句話的女同志就是對你有意思。”
“那清慧慧不就是?從小她就愛追著我……”
“世界上清慧慧這樣的女同志,有幾個?”
劉志強臉上火辣辣的,但她不敢反駁大姐,現在大姐是全家的主心骨,全家的希望。
柳紅梅也沒再說他,想了想,“最近出了個師承製的政策,我估計她會去考,而且是二選一的難度,你說要是給她安排個跟她有仇的,又比她厲害的跟她一組,會怎樣?”
“那肯定就考不上了唄!這主意好,咱們就讓她考不上!”
“讓誰考不上?”柳紅星剛從後院自討沒趣回來,聽到幾個字,好奇地問。
她人還沒進來,只在門口,急著進來聽消息,不防用力過猛,推門一抬腳不防門後有個爐子,被她碰倒了——於是,一整鍋清洗無數次烀得又軟又爛的豬頭肉,就這麼“噗通”一聲全倒了。
好巧不巧,還全倒進洗腳盆裡啦!
那盆裡,還扔著柳老頭的兩雙待洗的臭襪子!那味兒,埋汰得小海花捂著鼻子就跑了,嗚嗚嗚,太太太臭啦!!
柳老太“嗷嗚”一聲,差點沒哭死過去,她的蔥爆豬頭肉!
清慧慧眼前一黑,她廢了老大勁洗出來的豬頭!
清音是不知道柳家正在發生的“慘劇”,她正在家裡認真的看書,不管誰抽到跟她一組,她都不會手軟,制度就是這樣,她必須考上,怪不了她,而只有考上執業醫,她接下來才能安穩兩年。
肚子裡的孩子出生的頭兩年,她不能再這麼拼,因為從小沒人陪伴又缺愛的關係,她想給自己的孩子最好的陪伴和愛護,所以她到時候工作家孩子兩頭忙,很可能就沒時間專心考證了,而等孩子兩歲之後,她又要準備高考……嗯,每一步,她都是計劃好的,現在掉鏈子,後續的計劃就會被打亂。
想著,清音翻書的速度更快。
***
中途,顧安還真拎回家一臺收音機,九成新的進口牌子,清音試了試,沒用過國產的,也不知道有什麼差別,反正在用慣了各種電子產品的人看來,就很一般吧。
“你可別小看這臺收音機,這是r國進口的。”
清音挑眉,r國的又怎麼樣?
“雖說我挺討厭這個國家的,但不得不說他們的電子產品確實領先咱們很多年,尤其在特種鋼材的技術上。”
清音知道,他說的特種鋼材就是用於軍工製造的合金,直到她生活的那個年代,“r國的高張力鋼被龍國竊取運用到核潛艇製造上”這個論調還炒作了很多年,清音不知真假,但r國出的,一律視為假,炒作。
“你先別打擾我,我要看書。”這些國家大事可不是清音能管得了的,她忙著考證。
“小魚兒動了沒?”
清音:“啊?!”
“我說孩子動沒?”
清音好笑,“你怎麼老給人家亂取名字呀?”
“就是條狡猾的小魚兒。”顧安摸了摸鼻子,想看看她肚子,又怕她著涼,“算了,你看書吧。”
從櫃子最底下掏出一個箱子,
裡頭全是各種釘錘螺絲之類的工具,只見他在裡頭乾脆利落的拿出一把螺絲刀,然後乾脆利落的,也就幾分鐘的工夫,居然把那臺收音機給“大卸八塊”了!
“你這是……”
顧安做了一個“噓”的動作,拿著放大鏡在一堆新鮮的散亂的“碎肉”裡翻翻找找,大概十分鐘,找到一個綠豆大的金屬元件,冷笑一聲。
清音徹底迷糊了,又不敢問,直覺告訴她,這件事不簡單,這東西可能是原本不屬於收音機裡的,可這收音機不是剛買回來的嗎?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竊聽器?”清音用嘴型問。
“嗯,沒事,斷電它就竊聽不到了。”
他知道她那個世界裡有很多電視劇和電影,他們前不久看過的電影裡也是諜.戰片,能猜到這是什麼東西一點也不奇怪。
他看了一會兒,終究不是專業的技術人員,也看不出什麼名堂,用一張塑料薄膜將金屬物件包裹起來,收進自己上衣口袋,才小聲道:“這臺收音機是陳老的愛人聽的,她一個人在家無聊,正好用來消遣。”
清音張了張嘴,陳慶芳用的收音機裡裝有竊聽器,肯定是為了竊聽陳老的動態,可到底是什麼人,能夠精準地將這枚小東西投放到陳慶芳手裡?她相信,陳慶芳有國外工作經歷,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傻白甜,不可能這麼輕易上當。
“就在前不久,她一直聽著那臺收音機壞了,怎麼也修不好,於是跟廠裡後勤處反應這事,後勤的人就給她從外頭買了一臺回巧不巧?”
清音嚥了口唾沫,這他媽何止是巧啊,簡直就是精準投放!
精準到知道他們家裡的收音機修不好,精準到能從國營大廠正規採購渠道里送進來,這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工作!
清音倒吸一口涼氣,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還有很多人很多事。
“那你現在怎麼辦,把東西上交廠裡嗎?”
顧安想了想,搖頭,“就這麼太便宜他們了。”
清音也不傻,忽然眼睛一亮,“你想勸陳老將計就計,故意給對方釋放假消息?”
顧安點點頭,“反正破解了這個,他們說不好還會送別的東西進來,與其讓他們安插新的進來,不如將計就計,省得麻煩。”
他本那人見面的時候,他不小心聽了不明不明的幾句話,當時沒想明白,後來發生械鬥,他為了那個所謂的“大哥”擋了一刀,初步取得對方信任,這幾天都在打入敵人內部,隨著接觸的加深,他忽然反應過書鋼的事?
今天他趁機去找陳慶芳借收音機,就是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
不過,什麼打入敵人內部的事還是不要跟清音說了,省得她擔心。
“而且,這臺收音機送進不定能順藤摸瓜抓條大的。”
清音深以為然,在定力這一塊上,她是佩服顧安的,剛見面時候對他偏見有多大,現在就有多佩服。
“晚上不用等我,我出去一趟。”顧安拎著那臺重新組裝好的收音機,很快融入夜色之中。
***
這一晚,他直接沒回家,第二天一早倒是買了四根油條和兩袋豆漿出現在家裡,還有一把童童以為她“最喜歡”的酒心巧克力……看樣子是陳老採用了他的建議。
接下來一段時間,保衛科就以除四害的理由對整個家屬區進行一次全方位無死角的“打掃”,而顧安又是早出晚歸,估計重點是對陳老的住宅進行監聽設備排查吧。
不過,清音也沒時間管,因為一個星期後就是她正式參加考核的日子,一大早起床讓顧安把她送到市衛校,說好中午十二點來接她,清音趕緊往學校裡走。
這次考核因為是全市一起的,找不到這麼大的考場,只能選在書城市衛生學校,第一年師承製嘛,報名人數是真的多,但大部分是一看就有工作經驗的三十歲以上的醫生,清音這樣年輕的倒是不多見,剛到考場外頭就感覺到眾人的側目。
清音也不管別人怎麼看,六個月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她走路非常小心,不敢再像以前一樣風風火火,得把路看穩了才落腳,還得防著被人擠到碰到。
好容易來到門口,大家已經在排著隊等抽籤。清音放眼望去,沒有自己認識的,這就好,不會不小心抽到自己以前的“同事”或者“同學”一組了。
輪到清音的時候,她抽到的是223號,跟她一組的是224號,因為抽籤順序是按排隊順序,她也不知道224是誰,她只知道自己號碼這麼靠後,應該是上午場次的最後幾個了,還說讓顧安十二點來接她,搞不好今天上午都考不完,她要到下午,如果這樣的話,就先不回去,在附近隨便吃點,下午考完再回去吧。
想著,1號和2號很快進去,清音看著手腕上的表,開始計時,大概三分鐘之後,倆人就一起出來了,很明顯一個高興,一個臉色不好,結果已經不言而喻。
清音嘆口氣,好在今年只是第一年,以後還有機會,只要這個政策不取消,都還有機會考。
大家連忙湊上去問他
們考了啥,說是考的肝陽上亢和肝火熾盛的區別,大家哀嚎一聲,這理論性有點強,但對清音來說還好,挺簡單的。
不一會兒,第二組第三組陸續出,就跟小兒科一樣,但可以肯定題目應該是沒有重複的,不知道輪到她的時候題目難度會不會升級。
按照這個速度計算,大概要五個半小時之後才會輪到自己,前提還是考核組的專家中途不上廁所不喝水不休息。清音也不委屈自己,直接出去校園裡,找了條長凳坐著,曬太陽。
今天是個難得的大晴天,也沒下雪,路面上乾爽爽的,先曬背面,曬暖和了再換到正面來曬,她不怕曬黑,只是怕曬傷皮膚,對健康不好。
曬到終於叫號叫到200號,清音這才起身往裡走,等在門口的考生已經不多了,也沒人打聽考了啥了,反正壓根沒有重複的題目,問了也白問。
終於,裡頭傳出“223和224號做準備”的聲音,清音整了整衣服和頭髮,正要進去,右邊就有個人快她一步先進去,清音抬頭一看——
喲,還是“熟人”呢!
居然是以前在區醫院實習遇到的張瑞強,後找了個女幹部結婚,又調到區醫院搞後勤來了。果然這抱上老婆大腿就是不一樣,穿著打扮都比以前氣派多了,手腕上戴著的手錶也是嶄新的。
張瑞強其實一早就看見她了,此時先她一步也是故意的。因為他早就問清楚了,裡面的考核是先進去那人先回答,同一個問題,如果第一個已經回答過的答案,第二人再重複,即使第二人真是這麼覺得的,正確答案也確實如此,但考官都會以為是鸚鵡學舌。
既然題目簡單,大家都會,那考驗的就是誰先進去,誰先回答,誰就佔據優勢。
清音一直在外頭曬太陽,不知道這些彎彎繞繞,也壓根想不到這麼重要的考試居然如此兒戲。
她跟在後面,挺直腰揹走進房間,上頭一共坐著五個考官,清音隨意一掃,面上什麼都沒表現出來。
很快,輪到他們的題目就出來了——請口述地黃丸的藥物組成。
張瑞強原本不是學醫出身的,既沒受過科班教育也沒家學淵源,小時候實在是餓極了,跟著村裡跳大神的神婆學本事,學會了一招二式,小小年紀就能用喝草木灰水、燒雞蛋給人“看病”。
不過,一開始他也只是會幾個萬能方子應對幾下,後來覺著總是用那些老招數也不行,總有不夠用的時候,於是他這才找了兩本《黃帝內經》《本草綱目》來背讀,加上背幾首湯頭歌訣,在看病的時候能拽幾句古文,就更能忽悠老百姓了。
但他再厲害,沒學歷就是硬傷,這麼多年一直只能在公社醫院當普通衛生員,跟普通公社幹部拿一樣的工資,總是欠著口氣。走運的是,因為在公社待的時間久了,也認識些人,前幾年花了不少關係拿到一個醫專名額,進去混了幾年,以為憑著他的本事和學歷,畢業後最差也能留在區醫院。
可他呼風喚雨改變命運的機會,就因為清音的出現徹底幻滅了,因為她優秀得像一隻纖塵不染的白鶴,本來在民間鄉野也算優秀的他被襯托得猶如一隻野雞,最終居然被醫院開除……最後被逼得短尾求生,只能靠裙帶關係來區醫院搞後勤。
搞後勤雖然清閒,但哪有臨床科室來得風光?他真是恨透了清音這個小年輕!
所以,當有人說能把他分到清音這個組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接受了,他和清音,只能通過一個,那個人必須是他!
而一看題目,確實非常簡單,他沒正經學過幾年醫學的人都能知道,於是立馬紅光滿面,大聲的口述答案:“地黃丸由熟地黃、山藥、山茱萸、澤瀉、茯苓、丹皮這六味藥組成,具有滋陰補腎的功效,用於腎陰虧損、頭暈耳鳴、腰膝痠軟等病症的治療【1】。”不僅把組方結構說出得一清二楚。
比題目要求還回答得完整,完整到他自己都覺得應該是全體考核老師都給他滿分了吧。
他這麼完美的回答,一定會讓上面坐著的,堅持到現在早已飢腸轆轆,兩眼發昏的五位考官眼前一亮。
然而,考官們表情很平淡,有兩個甚至打哈欠,只是把眼神投到清音身上。
清音挺直脊背,因為穿得厚,坐在正面的考官看不出她的肚子,“下一名考生請回答。”
張瑞強臉上也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他倒是要看看,這麼簡單的問題,她還能怎麼回答?但凡是跟他的一樣,她就過不了。
可清音卻蹙眉片刻,禮貌地開口:“請問考官,題目中的地黃丸是單純的六味地黃丸嗎?”
考官們頓了頓,坐了一上午,兩百多號人進進出出,有的一進門就恭敬,有的點頭哈腰,有的甚至想給他們發紙菸,但開口問問題的她是第一個。
五人都有點詫異,但心裡又有大家彼此之間都沒發現的高興——與其說她是問問題,不如說她是在質疑出題人。
這套題,他們也很無奈。
題目不是他們出的,而是那些這幾年憑藉溜鬚拍馬上任的同行,甚至連同行
都算不上的,專注於整人的干將。
所以,這場所謂的二選一的考核,所謂的幾乎不會重複的題目,大家也從一開始的無可奈何到現在已經麻木了,甚至有的題目連題幹都不完整甚至錯誤,他們也只能硬著頭皮“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