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十八 作品

第 51 章 石蘭名妓

 這個小姑娘的出生,足以成為整個石蘭省醫院婦產科多年的“傳奇”。

 因為,她在肚子裡玩臍帶,玩到把自己繞進去八圈!

 更傳奇的是,在這樣的層層圈套下,她還能安然無恙的順產出生,出生的時候甚至連臍帶都不是繞得特別緊。當時薛主任看著這孩子都有點傻眼,清音說最近幾周胎動正常,也沒有哪裡不舒服,不然她肯定會上醫院……可,這麼小個人兒,她是怎麼做到把自己繞進去那麼多圈還保持鬆緊自如的?

 清音也是後怕不已,難怪當初秦振華都看不出來到底繞了多少圈,這小傢伙都快把臍帶玩成麻花了吧?

 這要是放後世,那都是要趕緊剖的。

 萬幸萬幸,清音知道後的第一瞬間,都顧不上疼不疼了,只想感謝老天爺垂愛,感謝小丫頭自己本事大,能玩,還能不把自己玩死……啊呸呸呸!

 清音也學會顧媽媽那招,輕拍自己嘴巴,不許胡說。

 在肚子裡啥都看不見,拿她沒辦法,以後她非打她屁股不可。

 不過,也不知道她長什麼樣?出生因為臍帶繞頸的關係,薛主任只告訴她是個女孩,她都還沒來得及看看長啥樣就被抱到另一邊檢查情況去了,等清音被推回病房,就見顧媽媽和顧安圍著小床,腰都彎成了九十度。

 “怎麼這麼紅?”

 “還有這麼多毛,像個猴子。”

 顧安腦袋上果然被老媽打了一下,“放屁,小孩出生都這樣,當年你比這還難看……呸呸呸,不難看,咱們小魚兒不難看,好看著呢!”

 倆人聽見聲音,趕緊來照顧清音,問她現在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吃點東西,清音搖頭,“我看看。”

 雖然,即使,哪怕,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看見孩子的一瞬間,清音還是鬱悶了——

 這也太醜了吧!

 明明自己孕期吃得很好,什麼蛋白質和水果都沒少吃,可怎麼孩子是紅色的?還皺巴巴的,也不算很大,只是正常體重,一點小嬰兒的肥嘟嘟都沒有。

 而更讓她想不通的是,這孩子是猴子變的吧?怎麼那麼多毛?就是那種孃胎裡就眉毛已經非常明顯,胎髮非常多非常黑,但脖子手臂臉上全是毛的樣子,頭也被擠成橢圓形……活脫脫一獼猴桃。

 “音音,你先把自己休養好,孩子是會變的,見風長,你看好吧就。”

 “就是,醜就醜吧,照樣是咱們的小丑魚。”

 清音又笑了,她發現顧安有時候還挺會“安慰”人的。

 就連剛子也“幸災樂禍”地說:“這孩子沒遺傳到嫂子和安子哥的美貌,安子哥你得好好掙錢,給她準備嫁妝咯。”

 “滾!”顧安最護犢子,自己說啥都行,別人哪怕是好兄弟也不能說他閨女一個不字。

 話是這麼說,但清音並未糾結太久,那可是她心心念唸了十個月的小魚兒呀,怎麼會不愛呢?她就真是隻小猴子,她也能笑著給她餵奶,給她換尿布。

 嗯,雖然顧媽媽不讓她幫忙換,她只是這麼想想,在醫院的三天,她都不用幹啥,就專心做好哺乳工作就行。得益於她孕期充足的營養和平時的保養,她的母乳十分充足,小魚兒每天吃得美滋滋的。

 這期間,除了剛子,顧安也沒往外說她生產的事,倒是無人來探望,一直安安靜靜住到出院那天,清音恢復還不錯,已經能下地走動了。

 剛出醫院,就見一輛黑色小汽車衝著他們按喇叭,顧安將車門拉開,先扶清音上車,再換手抱孩子,讓顧媽媽上去,將孩子遞給她,他則是跑去副駕坐。

 “麻煩小張哥了。”

 “嗐,啥麻煩不麻煩的,反正今天廠裡也不用車。”他回頭看了看清音,又看了看在襁褓裡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孩子,“這生了就好,老話說愁生不愁長,孩子一天一個樣。”

 顧大媽高興極了,一路把孩子抱得穩穩的,車窗一絲都不許開,就生怕清音受風,下車的時候還給小張哥塞了個紅包,“辛苦你了,這是一點油費。”

 “油費安子給過了,大媽您這是折煞我啊。”

 顧大媽也不管,昂首挺胸,穩穩的抱著寶貝金疙瘩走進大院,每一步都被她走出電影慢鏡頭的感覺。

 正好,大門口,柳老太正抱著柳耀祖把尿呢,小男孩的那啥直衝衝對著進來的人,她是恨不得每天都來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展示的,大院裡有閨女的人家真是恨死他們家了,暗罵他們不要臉!

 “喲,安子媽回來啦,生了個啥?”柳老太眼裡滿是幸災樂禍。

 “生了個寶貝。”

 “喲,不就一丫……哎喲喂,小祖宗誒,你咋把尿撒奶奶身上啦,哎喲喂,慧慧快來給耀祖換褲子,別讓他小雀兒受涼,這可是男人的命根子。”

 清音差點被門檻絆了一跤,這老太婆可真……一言難盡。

 一路遇到鄰居,大家都是個閨女,現在孩子小不好受風,就不給大家看了,等滿月了請大家喝酒云云。

 眾人見她這麼高興,不是“強顏

歡笑”,倒是大著膽子開玩笑,安子和小清都長得這麼好,這閨女肯定也是個小美人。

 老太太大聲答應,“那肯定的!”

 清音和顧安對視一眼,瞧瞧瞧瞧,這才出生三天呢,奶奶就覺得她會是個大美人啦,以後還得了?

 月子房顧媽媽這幾天早就佈置好了,就是清音自己的房間,最裡面那層厚窗簾一拉上,光線就暗下是怕刺到孩子眼睛。

 回到熟悉的環境裡,清音整個人都舒服起來,把孩子放在裡側,自己美美的睡了一覺。

 第二天一早,她剛睡醒,大院裡的鄰居們就要看孩子,畢竟也是怕嚇到孩子。

 話說昨天晚上,前頭海濤那熊孩子放了一個炮仗,可把顧大媽氣得夠嗆,從來尊老愛幼的她,追著熊孩子打了一圈。

 大家這下算是知道了,這個小姑娘可是顧大媽的寶貝,誰要是讓她不好,老太太都不會放過。

 第三天,蘇小曼和毛曉萍也來了,毛曉萍看見小魚兒的一瞬間就叫起來:“呀,真好看!”

 清音彎了彎嘴角,說來也奇怪,小孩真的是越長越好看,有種癟癟的氣球被充足了氣一樣,慢慢變白變飽滿,變得有活力起來。

 “哎呀呀,你看她睜眼了呀,眼睛真大真好看!”

 蘇小曼也湊過來,邊看邊分析,“嗯,眼睛像媽媽,眉毛像她爸爸,眉形長,將來應該是個很英氣的女孩。”

 “還有這鼻子,像媽媽,又高又挺,嘴巴像爸爸,厚薄適中,還有唇珠呢你看。”

 清音湊過去,啊,還真是,她天天看,說不出哪裡像誰,反正就覺得挺眼熟,有她和顧安的影子,但外人一下子就能看出哪裡像誰,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

 這真是個集合爸爸媽媽優點的小姑娘呢!

 晚上顧安回來,看見家裡又多出來的東西,“又有人來了?”

 “嗯,小曼姐和曉萍,也沒吃飯,說了會兒話就走了,曉萍偏說自己說話一驚一乍的,怕吵到小魚兒,我看這小丫頭這幾天回來都睡得安穩得很,放炮仗都沒聽見。”

 顧安洗洗手,俯下.身去看孩子,看著她越來越白嫩有肉的小臉蛋,手癢癢,“什麼放炮仗?”

 顧大媽聽見,繫著圍裙進來埋怨,“還不是倒座房的海濤,那熊孩子昨晚居然放炮仗,我看就是少教。”

 她很少這麼說一個孩子,看來真是氣得夠嗆了。

 顧安眉頭一皺,坐直了身子,雖然小魚兒沒被嚇到,但這是因為在月子裡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要是下個月下下個月呢?小孩子被嚇可不是小問題。

 再說了,非年非節的放什麼炮仗?柳家那麼摳搜居然捨得給錢讓孩子買炮仗玩?不成文的規矩,知道大院裡新添了孩子,大家平時幹啥都會小聲點,放炮仗那不是缺根筋就是跟新生兒家有仇!

 顧安想也沒想,拔腿就去倒座房,正好柳紅梅也下班了,看見他明顯是衝著這邊過來的,臉上就露出溫柔的笑:“安子這是有事?”

 “你建軍哥還說哪天咱們一起吃頓飯。”

 她以為她一提瞿建軍,顧安會對她另眼相看,可事實是顧安壓根沒鳥她,連瞿建軍在他這裡已經沒以前“好使”了。

 顧安更沒笑,他看著她的眼睛,把海濤放炮仗的事說了,“知道你工作忙,但還是希望你好好教育孩子,如果再有下次,我會用自己的方式解決。”

 街溜子的方式,那就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柳紅梅剛想解釋孩子小,愛玩鬧是正常的,可顧安理都沒理,轉身就走。

 柳紅梅張了張嘴,心裡很不是滋味。以前,安子對她可不是這個態度,他現在居然連瞿建軍的面子都不給了嗎?

 這,是明明白白的警告。

 “呸,不就個丫頭片子,住了那麼多天院就抱回個丫頭片子,他們傲氣啥,咱們海濤就放個炮仗咋啦,有本事搬去住獨院啊,住啥大雜院,矯情!”

 柳紅梅皺眉,“媽,你當誰家都跟你們一樣嗎?”

 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讓柳老太很是心虛,“你怎麼這麼說呢,以前咱們不是條件有限嘛,大家都吃不飽,你們做姐姐的讓著弟弟怎麼了。”

 “咱們老柳家因為沒兒子,被欺負了那麼多年你們都忘了嗎?女人家終究是要嫁人的,嫁過去你們最大的倚仗可不就是志強?你們對他好,他也記你們的恩,以後只會加倍的為你們撐腰。”

 “別以為瞿家就是啥好相處的人家,前頭那個劉家的閨女,不就是沒弟弟撐腰,自己肚皮又不爭氣,才便宜了你?”

 柳紅梅一聽見瞿建軍的前妻,心裡更煩:“媽別說了,你在家要約束好海濤,看看你都把他縱容成什麼樣子,去了瞿家也不分高低,那邊老爺子很是看不上。”

 “他憑啥看不上啊?他們家就倆丫頭片子還看不上咱們海濤?”

 柳紅梅實在是沒辦法跟她胡攪蠻纏,有心想把海濤叫回來教訓一頓,可孩子怕她,早早的跑了,看來只能等下次了。

 而海

濤一直躲到她離開,才樂顛顛地回來,掏出一把花生,“姥,你吃。”

 柳老太看見花生,眼睛眯成一條縫,“哪兒來的?”

 “趙大媽家門前曬著的,我管它誰家的,我見到就是我的。”理直氣壯,天經地義。

 柳老太贊同的點點頭,她大外孫就是厲害!

 可也不知道是花生有什麼問題,還是晚飯哪裡沒吃對,晚上祖孫倆拉了十幾次肚子,最後直接都虛脫了,柳老太走路腿都是飄的,第二天天一亮就找趙家吵架:“你們這些黑心肝的啊,就是故意用毒花生,想毒死我們家是吧?你們就是見不得我家有倆大孫子!”

 趙大媽也不是吃素的,她昨天就一轉身的工夫發現花生少了,可沒少在院裡罵,現在這小偷還自報家門了,頓時也是火力全開,啪啪啪一頓輸出,把身體虛弱的柳老太罵得毫無還手之力。

 幸好,小魚兒是真的睡得很香,她們吵架又在前院,不然要是把孩子吵醒,清音也是不幹的。

 住大雜院就是這點不好,想要一家人安安靜靜壓根不可能,手裡的錢想買房子,還得再等等。

 正想著,顧媽媽在門口跟人熱情地說起話來,清音一聽,“陶老師您來了?”

 陶英才答應一聲,估摸著她坐月子自己一個男同志也不好進去,倒是他身邊的女人進去,清音看見她的一瞬間差點沒認出來,“馮阿姨?”

 現在的馮春華更瘦了,是那種惡病質的瘦削,但眼裡的神采卻又十分耀眼,像星星,像春天的嫩草芽。

 “怎麼,不認識我了?生孩子也不說一聲,要不是老陶說起來,我都不知道。”馮春華彎腰看著孩子,“叫啥名字?”

 “大名還沒想好,小名叫小魚。”以前在肚子裡吐泡泡的時候就這麼叫,習慣了,不想再另取。

 “小魚,真好聽。”滿眼慈愛。

 “馮阿姨您要抱抱她嗎?”

 馮春華一喜,但又搖頭,“我身上帶病,別把病氣帶給她。”

 “這有什麼。”癌症又不會通過呼吸傳染。

 清音心頭酸酸的,有新生命的誕生,就會有逝去,而馮春華的逝去,是誰也逆轉不了的結局,她多希望她能多活幾年,單身一輩子的她好容易在生命最後這兩年遇上一個聊得來的人,哪怕多活一年,都是多看一眼這個世界的美好。

 馮春華有點心動,但還是推辭:“我不會,我不知道怎麼抱,別把她弄不舒服了。”

 清音坐起來,教她左手放哪兒,右手放哪兒,待她準備好才將孩子遞過去,穩當當的。

 奶香味的小傢伙入懷,馮春華像是捧著一個炸.彈,臉上卻好像染上一層霞光。

 “她爸一開始也不敢抱,現在抱得可順手了。”

 馮春華連說話聲都壓低了:“真的嗎,那我可得多來抱抱,等回了學校就抱不到咯。”

 “歡迎您隨時來抱,咱們小魚也很喜歡馮奶奶的,對不對呀?”

 小魚兒打個哈欠,算是應答。

 “哎喲,你看她還有小表情呢,臉蛋粉□□白的,可好看。”

 “您是不知道,剛出生那兩天,紅通通皺巴巴小老頭似的……”

 一直在旁邊虎視眈眈的顧大媽立馬打斷:“胡說啥,剛出生的孩子就那樣,咱家小魚兒還算好的,肚子裡營養好,長得濃眉大眼,那些沒眉毛反倒長了一臉汗毛的,哎喲喂,我都分不清是小老頭還是獼猴桃……”

 馮春華笑著應和,知道老太太心疼孩子,生怕她沒抱好,順著話頭就把孩子放回床上,“月子裡的孩子都是一天一個樣,等我下次再來,估計就是個白胖小妞妞了。”

 這話顧大媽愛聽,“那是,我見過這麼多孩子,就沒見過小魚兒這麼能吃的。”因為能吃,所以長得也快,才幾天時間就變樣了呢。

 ***

 出月子後十幾天,孩子能帶出門了,清音就每天趁著出太陽的時候,將小魚抱到屋簷下,曬會兒太陽,看會兒樹葉。

 雖然知道她的眼睛應該還看不了太遠太清晰,但每次看見她的大眼睛滴流滴流隨著景物變換和轉動,清音就覺得,她應該是喜歡出門的。

 這幾天天氣也是正好,不冷不熱的,裡頭穿一套小衣服,再穿上那件紅色的小棉馬甲,換尿布很方便,出門也不怕著涼。

 曬一會兒,小丫頭的眼睛一閉一閉的,清音估摸著是要睡了,正打算抱回屋,忽然聽見有聲音往這邊來。

 “媽,是誰來了?”

 “衚衕口擺攤的老劉。”

 劉大叔?這是清音沒想到的,前兩天劉大嬸已經來看過她們了,還拿了兩斤雞蛋和紅糖呢。

 “劉大叔您屋裡坐。”

 快兩個月沒見,劉大叔也沒啥變化,依然板著張臉,他倒是想笑,但笑不出來啊,今天這事鬧的,他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像老伴兒說的,他今天來開這口,搞不好安子都會怨上他,可不開口吧,又被逼得沒辦法。

 清音見他臉色糾

結,半天不說話,以為是有什麼難事,也只能把孩子交給顧大媽,自己跟他站在屋簷下,“大叔要沒事兒的話,就在家裡吃了飯再回去?”然後慢慢說。

 她估摸著,怕是大丫二丫的事。因為瞿建軍開始了新戀情,對孩子也沒以前上心了,聽說前幾天他還直接帶著柳紅梅去看孩子們,把大丫那小炮仗氣得夠嗆,說他再也不是她的爸爸了,她討厭他。

 清音還想著等自己哪天有空,找大丫聊聊。

 “不用,我就是……哎呀!”劉大叔咬咬牙,似乎是很為難,“我就是厚著臉皮找你幫個忙,你先聽我說完,幫不幫我都不勉強,你自己做決定就好。”

 清音點頭。

 “北城區那邊,有人想請你幫忙看個病,你要是願意的話,哪天我們把病人帶來。”

 清音心說,自己的名聲傳這麼遠了?她承認,在整個書鋼和杏花衚衕片區,病人是不少,上至陳老書記廠長各種主任,下至家屬區牙牙學語的小娃娃,哪裡不舒服第一反應都不是去區醫院,而是找小清大夫,但能讓他這麼為難的,應該是很遠的關係。

 “這人是誰?”清音眉頭一皺,“不會是馬二爺吧?”

 “你知道?”

 清音把話吞回去,如果馬二爺還是派那瘸腿男人來,她肯定要給閉門羹,但劉大叔開口,就得考慮一下。

 畢竟,她欠劉大叔人情。

 “說來慚愧,多年以前我走街串巷倒尿壺的時候,有一次差點被人給害了,是他路見不平救了我,後他派人請過你,你拒絕了,好像是對他有點意見,想請我從中牽個線,一起吃頓飯,解除一下誤會。”

 頓了頓,“他當年對我有救命之恩,實在是……”

 人家這麼大個人情放了這麼多年,現在劉大叔確實是不好拒絕,所以明知她不想幫忙,還是找上來了。

 清音理解的點點頭,這馬二爺倒是會找人,就那瘸腿男人的態度,找誰來她都不想搭理。

 可劉大叔,她就不好拒絕。

 清音想了想,“這樣吧大叔,吃飯就免了,我跟他之間也沒什麼誤會不誤會的,他要看什麼病,讓他自己過來。”

 又說了會兒,小魚兒滴溜轉了半晌的眼睛也累了,小貓兒似的哼唧兩聲,劉大叔連忙說:“那咱就說定了,明天下午六點半,你家安子在家的時候,我帶他來,成不?”

 清音答應,他一走,顧大媽趕緊關門,清音忙著喂孩子。估計是真餓了,喝得特別快,特別著急,清音生怕她被嗆著,都會有意控制一下,眼看著喝了半小時,連忙把衣服拉好,豎起來拍嗝。

 一直到打出幾個奶嗝,小魚兒的眼皮再也支撐不住,放炕上都不帶動一下,睡得可香了。

 ***

 第二天早上,陳慶芳親自來看她們,又送了一些吃的喝的,看見奶呼呼的小魚兒,簡直愛不釋手。

 她以前忙工作,也沒帶過小孩,現在童童已經長大,也不適合太過親暱,小魚兒的出現正好讓她體驗了一把帶小孩的快樂。

 嗯,當然,那僅限於抱抱和逗逗,其它的她可不敢。

 下午,顧安到家還不到六點,先在炕邊觀察小魚兒,時不時齜個大牙,“認識不?我是你爹。”

 “行啦,孩子現在還不認人。”

 顧安有點失望,他天天看天天抱,就是小貓小狗也該認識他了呀?

 清音好笑,“她現在哪有智商可言,就是個小動物,快乾活去。”

 顧安於是捲起袖子,將今天換下來的尿布端到外面。孩子吃得多,拉得也多,清音又換得勤,一天下來尿布都攢了一盆。

 “喲,安子又洗尿布吶?”

 “你閨女可真能造,每天都是一盆。”

 “得虧你家尿布多,我家的一天最多換兩次。”

 顧安心裡不贊成,但也沒說什麼,倒是柳志強在屋裡聽見,冷哼一聲:真沒出息。

 天底下哪個大老爺們洗尿布的?顧安這種街溜子,也就被清音這種八百個心眼子的女人吃得死死的,換他?門兒都沒有。

 想到前不久的師承製考核又讓她輕鬆通過,柳志強就覺得肋骨下隱隱作痛,被氣的!這個清音真是走了狗屎運,大姐找的人也是個垃圾,白讓他高興一場。

 想著,他在炕上翻個身,看向旁邊洗尿布的清慧慧,“臭死了,拿出去外面洗不行啊?”

 清慧慧心說,她要是拿出去,婆婆又要使喚她幹別的事了,在屋裡洗慢點,還能磨洋工。

 但她現在也隱隱發現了,自家男人跟他媽老孃是一夥的,這麼多次從沒見他幫過自己一次……不對,唯一一次,是他讓自己把紅梅大姐介紹給瞿老司令的時候,他可不是這個嘴臉。

 一牆之隔的顧安,很快洗好尿布,漂乾淨,晾曬到院裡的晾衣繩上,回屋去,“那什麼時候會認人?”

 清音抬頭一看,嘿,這傢伙不知道啥時候又來到炕邊,直勾勾盯著閨女。

 “這我也不知道,因人而異吧,或許四五

個月,或許七八個月,或許一直不怎麼認人。”這叫個體差異。

 顧安面上不變,但清音就是感覺他有點失望,正要安慰安慰這失落的老父親,忽然門口傳來劉大叔的聲音。

 “小清大夫在嗎?”

 “進來吧。”清音將自己衣服拉好,又把小魚兒放到炕裡,肚子上搭一條小巾子,這才從裡屋出去。

 劉大叔身後跟著一箇中等個子的中年男人,五官普通,屬於丟人堆裡都找不出來那種,眼神也是普通中年人的滄桑,沒有電視劇裡土匪頭子的兇惡或是精光,就連臉上的刀疤,都跟膚色融為一體,漸漸失去存在感。

 清音心說,傳說中的馬二爺,原不定在在茫茫人海中她都遇見過幾次了。

 她在打量別人,別人也在打量她,準確來說是打量站在她前面的顧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