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春日遊1
張瑜挑了挑眉,在她對面的桌邊坐下,支著臉頰笑吟吟地瞅著她。
他看得津津有味,活像是觀察著一隻正在打理羽毛的漂亮雀鳥,心裡還在疑惑地想:原來京城裡世家大族的小娘子,都是這副儀態嗎?
動作雖慢,卻很養眼。
就像……一隻嬌貴的貓。
等她喝水暖了暖身子,張瑜又遞過帕子給她擦乾嘴角的水漬,但她這一回不接了,而是從袖口兀自掏出一方小絲帕來,一邊用那種意味深長的目光瞅著他,一邊自己擦。
不知為何,張瑜覺得她也在打量他。
片刻後,她出聲問:“這幾日,阿奚可有回家?你家中人知道大理寺的事嗎?”
張瑜:“知道。”
“可有責怪你?”
張瑜歪頭,笑,“七娘是在擔心我嗎?放心吧,雖然人人都說我阿兄很兇很不好惹,但是他對我是很好的,才不會計較那麼點兒事。”
姜青姝剛在心裡感慨,原來張瑾在朝堂上不假辭色,卻對他弟弟這麼寬容啊,就聽到他緊接著說:“無非罰我扎馬步十七個時辰而已。”
姜青姝:“……”
???
十七個時辰?扎馬步?
這叫對你好???
其實張瑾對他這位弟弟,的的確確極為寬容,張瑜之所以被罰了十七個時辰的扎馬步,並不是完全是因為他大鬧大理寺。
主要是他太皮。
時間回溯幾日。
張府。
張瑾一連多日,面色陰沉地回到府中,隨行侍從說,近日郎主如此,連帶著中書、尚書二省都氣壓低迷,蔓延著一種說不上來的壓抑恐怖的氛圍。
底下官員都戰戰兢兢,唯恐觸了黴頭。
而張瑜那小子,遲遲沒出現,管家知道那小子又故意躲著了,好幾次他大半夜看見屋頂上有黑影飛過,都嚇了一跳。
張府守備森嚴,暗中有高手埋伏,不會是刺客。
只有可能是小郎君。
管家向郎主提及,誰知在案前忙碌的男人頭也不抬,嗓音平靜道:“隨他去。”
管家說:“小郎君定是想見郎主,又不敢直接來,才悄悄在暗處觀察。”
“我知道。”張瑾執筆的手不停,冷淡道:“他這幾日,一直在偷偷掀我瓦片。”
管家:“……”
還真是那小子幹得出來的事。
暗中觀察是吧。
也虧得郎主沉得下心,也不聲張。
“要逮嗎?”管家忍不住問。
“不必。”
張瑾一頓,冷淡道:“把他掀瓦片的次數記下來。”
隨後,管家暗中派人埋伏在府中幾次,只想去找神出鬼沒的小郎君。
跟逮賊似的。
那少年每偷偷掀一次瓦片,管家就在小本本上記一次,沒日沒夜地蹲守幾日後,管家也是覺得稀罕得很,這小子怎麼一天到晚精力這麼旺盛?大半夜還不睡覺?
白天又往外跑。
整個人活像是放養在外的小野狗,一撒歡便沒了影兒,也不知道對京城這麼不熟悉,整日能在外溜達個什麼。
回自己家還鬼鬼祟祟。
每次都是翻牆進來,整個宅子的院牆都被他翻了一遍,就硬是沒見他走過大門,明明特別想見他兄長,卻又慫得蹲在屋頂。
江湖人士都喜歡這麼鬼鬼祟祟的麼?!
大概記錄到了
他悄悄攔住管家,撓著頭問:“周管家,我阿兄到底生氣了沒有啊?我這幾天悄悄觀察,他好像都不笑。”
管家:“……郎主本來就不愛笑,他只是看見你才會笑一笑。”
張瑜:“啊?是嗎?”
管家苦口婆心地說:“小祖宗,你可是誤會郎主了,你可是郎主的親弟弟,就算你做了殺人放火的勾當,他也不捨得生你的氣。你想想,打從你回京,郎主有責怪你一句嗎?”
張瑜摸著下巴,將信將疑,“真的?”
“真的!”管家竭力哄騙這小子,“郎主可疼你了,這幾日都在擔心你,昨日還跟我說,若是看見你,一定要轉告你不用害怕,最好晚上和他一起用晚飯,你這麼躲著郎主,多讓他傷心啊!”
張瑜一想,好像也有道理。
管家見他神色鬆動,連忙鼓動:“你快去書房見見郎主吧,郎主看見你肯定高興,定然不會怪罪你的。”
張瑜猶豫片刻,在管家的哄騙下進去了,沒十句話的功夫,他就哭喪著一張臉出來。
管家一瞧,登時樂了。
一看他就是被罰了。
叫他皮。
少年瞪了管家一眼,表情很是受傷,彷彿在說“我這麼信任你,你怎麼可以騙我,我阿兄明明很兇”,悶聲不吭地開始扎馬步。
管家笑吟吟地看了一會兒樂子,轉身進了書房侍奉,便見男人負手立在窗前,淡淡道:“日後添一條家規,他每掀一次瓦片、每翻一次牆,就扎一個時辰馬步。”
管家恭敬道:“是。”
十七個時辰的馬步,就算可以中場休息,一般人也受不了。
但張瑜根骨絕佳,說是武學奇才也不為過,十七個時辰的責罰勉勉強強把他累癱,他卻只歇息了半日,又跑出去沒影兒了。
甚至為了不被府上下人發現,他還鑽了花叢。
所以,他今日才一身花香湊到喜歡的小娘子跟前,惹得她打了好幾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