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鴉 作品

第66章 尾生抱柱5

 兜了一大圈,姜青姝又喜獲“軟禁”。

 不過這一次,她並不著急,甚至為了解悶,特意在殿中主動尋一些樂子。

 比如,在殿中玩投壺。

 “阿漪好棒!這一下甚準!”

 小皇帝驚喜雀躍的聲音隔著門也能聽到,帶著些青春年華特有的朝氣。

 守在門口的薛兆:“……”

 內官鄧漪和向昌都在陪著皇帝玩耍,何止如此,紫宸殿中侍奉的宮女們也被一起邀請加入這個投壺遊戲,紫宸殿內吵吵嚷嚷的,哪裡像個內朝議事的地方。

 薛兆捂著額頭,嘆了口氣。

 殿中,姜青姝與眾人玩得盡興,額角出了薄汗,還特意更換了輕便的淡青色裙衫。

 雖然古代娛樂項目有限,但好歹人多熱鬧啊,和眾宮人一起玩耍,也有利於刷刷忠誠度,而且古人投壺居然也有那麼多技巧,她還跟著學了一手。

 天子在殿中與宮人投壺,雖算不務正業,但也不算太荒唐。

 投壺源於射禮,在本朝士大夫之中頗為風靡,常於正規宴飲之中助興,曾有大儒言:投壺可治心、修身、為國、觀人,夫投壺者不使之過,亦不使之不及,所以為中也。不使之偏波流散,所以為正也。中正,道之根底也。

 殿中游玩從簡,無司射樂工,也不分主賓,更無需三請三讓。

 姜青姝正坐主位,向昌奉矢於前,這矢以柘木製,異常精美漂亮。

 姜青姝瞄準不遠處的一尊壺,輕輕投過去。

 沒中。

 幾輪下來,她倒是輸了。

 她倒也不惱,直接說:“朕輸了,那朕便自罰。”說著要飲酒,鄧漪慌忙來奪,說道:“陛下,您餘毒未清,不能飲酒。”

 周圍的宮人見鄧漪直接攔,嬉笑之色盡斂,神色都有緊張,唯恐天子發怒,女帝卻灑然一笑,將那酒擱下,“那朕便以茶代酒。”又端起案上的茶水,一飲而盡。

 天子的性情,竟是意外豪爽。

 紫宸殿內侍奉的宮人平時皆謹言慎行,不敢有任何怠慢,唯恐遭受責罰,起初他們只需要畏懼薛將軍、張相等人,而後連女帝也要一併畏懼,尤其是鄧漪遭受杖責、數個內官被滿門抄斬之後,他們更是惶惶不可終日。

 唯恐一步行差踏錯,就也落得個身首分離的下場。

 但今日,女帝叫他們一起來玩耍。

 無論男女、無論官階高低、無論貴賤,皆一起玩樂,這簡直是……荒誕至極。

 眾人本來惶恐又緊張,絲毫不敢放肆,但連被女帝施加過杖刑的鄧大人都能放鬆下來,他們漸漸的也放開下來。

 尤其是那些平素不得近女帝身的宮女,原本驚慌不安,連說話都不敢大聲,此刻望著年歲並不大的陛下,也逐漸意識到這不僅僅是手握生殺大權的帝王,也是個與她們年紀差不多的少女。

 陛下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

 陛下的性子也很好……

 姜青姝正與人說笑,眼前又閃過一堆忠誠度上漲提示,她微微一滯,隨後繼續笑著飲茶。

 紫宸殿內氣氛一片和樂融融,待到張相抵達中書省上值時,收到的消息便是女帝繼在殿中投壺、玩六博之後,又開始打雙陸。

 玩到酣暢淋漓時,中途還換了身衣裳,一直玩到申時,又去小憩了。

 傳話的人還抱來一大摞奏摺,轉述女帝對薛兆的原話:“朕‘需要靜養’,這些奏摺無暇批閱,轉交中書,勞煩張相全權處理。”

 張瑾:“……”

 她還玩上了是嗎?

 【張瑾忠誠—5】

 【張瑾當前忠誠:9】

 張瑾於是又下了禁令,不許宮人陪陛下嬉戲,以免玩物喪志,違者杖斃。

 姜青姝得知,倒也不再拉著宮人玩鬧,不過她發現,她無論做什麼,張瑾對她的忠誠度都還在持續下跌。

 她一整日都用來睡覺。

 【張瑾忠誠—1】

 她不睡覺了,改為一整日用來看書,完成太傅留給她的課業。

 【張瑾忠誠—1】

 她也不看書了,改成一整日吃吃喝喝。

 【張瑾忠誠—1】

 姜青姝想了想,乾脆什麼也不幹了,一整日都用來坐著發呆——實際上卻是在刷實時。

 【張瑾忠誠—1】

 姜青姝:“……”

 好嘛。

 合著她呼吸都是錯的唄。

 看她不爽就直說,與其這樣一點點地掉忠誠,還不如一下子給她個痛快。

 說是因為她召沈雎擬招之事,她才不信,張瑾這多少夾帶了私人感情的。

 姜青姝看了幾日的實時,何嘗不知道阿奚每日都去海棠樹下等她,她並不相信張瑾如表面上那樣心如鐵石、無堅不摧,他越是如此,越是代表他已經亂了陣腳。

 攻伐人心,他並不是個行家。

 ——

 又過了好幾日。

 周管家正在收拾張瑜的屋子,張瑜的住處並沒有什麼雜物,只有幾件衣裳幾把利劍,如他這個人一樣乾脆利落,彷彿隨時可以浪跡天涯而去。

 只是從枕邊摸到了只小狼面具。

 周管家怔了怔。

 狼和兔子,當真耐人尋味。

 小郎君的兔子面具還擺放在一邊的桌案上,若周管家沒記錯,這小狼面具則是那女子遺落的。

 先前周管家沒看到,許是此物放在匣子裡,如今卻已經被拿出來放置在了枕邊,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彷彿是留著念想。

 周管家嘆息了一聲,不敢動小郎君的心愛之物,原封不動地放好,轉身出去。此刻天色正暗,四面又起了大風,烏雲如滾滾江水自天邊奔湧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