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鴉 作品

第140章 何去何從11

 “拜見”這兩個字,份量可不輕。

 什麼人能讓剛剛位列宰相的鄭寬來拜?就算是王爺公主,也沒有這個底氣。

 普天之下,只有一人,可以輕描淡寫地說出這話。

 ——天子。

 鄭澍隱隱覺得不對,還想繼續追問,但那群跟班少年之中也不乏有聰明機敏之人,此刻隱隱看出不對來,連忙上前把鄭澍一拽,乾笑著看向姜青姝。

 但看這少女,衣衫華貴氣質矜持,身上卻沒攜帶任何可以彰顯身份的東西——其實原本有一個雕有章紋的玉珏,被她隨手送了出去,現在就更看不出身份了。

 但她沒有,不代表她身邊的秋月沒有。

 秋月執掌內侍省諸事,是天子身邊最有威望的內官,自小就被先帝放在宮中不斷磨礪,平時與之打交道的皆是御前議政的朝廷重臣,其氣場是絕對鎮得住旁人的。

 鄭寬在她眼裡,也不過如此。

 且她衣衫也不同於旁人,腰間懸掛著一個制式獨特的玉牌——時常出入宮闈的人必然認得,這是內侍省女官的腰牌。

 所以她這樣恭敬地侍立在這少女之後,越發彰顯了這少女的身份。

 那少年死死拉著鄭澍,似是先把他拉到一邊去,鄭澍不耐煩地甩開他,“你拉拉扯扯的幹什麼?”

 “你快別說了……”那少年嚇得心肝直顫,但不敢直接戳破,只是小聲急切道:“這人你惹不得。”

 他惹不得?

 鄭澍雖然也有些感覺到不對,但又覺得這樣顯得很沒面子,便還強撐著心虛和害怕,冷哼道:“我怕什麼?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又能怎麼樣?”

 天王老子是沒來。

 他家老子來了。

 他親爹鄭寬原本正在前堂與朝廷其他官員們熱絡地聊著天,忽然就看個小廝急急忙忙過來,對著他一陣耳語——他那沒出息的三兒子真衝撞陛下了!

 鄭寬眼前一黑。

 他氣得眼睛瞪得像銅鈴,連鬍子都翹了,恨不得脫了鞋就對那小兔崽子的屁股一頓揍。

 平時到處惹事就算了,居然惹到了陛下頭上,他是不是缺心眼?

 當然,在天子跟前,鄭寬再氣也不敢失了儀態,他匆匆忙忙地趕過去,正好看到陛下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周圍站著一群跟三郎廝混的狐朋狗友。

 鄭寬臉色黑如鍋底,吩咐家僕把那群小子都哄出去,然後一手揪住不肖子的耳朵,恨不得把他的耳朵都活活擰掉。

 鄭澍捂著耳朵哀嚎:“啊爹爹爹爹爹!!!疼——”

 鄭寬根本不理他,一轉頭,又滿臉堆笑著,拽著這小子湊到陛下跟前。

 “陛下,今日是犬子無狀,衝撞陛下,臣管教不力,教出這個禍害來,萬死不足以謝罪……”

 鄭澍一聽,真懵了。

 陛下?

 她是皇帝啊???

 鄭寬鬆開這不孝子的耳朵,一踹他的屁股,讓這小子整個人往前一撲,五體投地地跪在了陛下的跟前,少年又委屈又不甘心地捂著被踹疼的屁股,一抬頭,對上少女居高臨下的雙眼。

 她眼底有幾分好整以暇的笑意。

 像是在問“你怎麼不囂張了?被你爹揍的滋味又怎麼樣?”

 鄭澍:“……”

 這少年這輩子沒受過這種嘲弄,氣得兩眼發紅,想站起來,結果又被他爹踹了一下屁股,疼得他淚花直冒。

 姜青姝微微抬手,半遮唇角的笑意,意味深長道:“朕單知道鄭卿的兒子活潑些,今日一見,卻還是令朕倍感驚奇。”

 “是臣治家不嚴,臣有罪。”

 鄭寬也一把跪了下來,又猛地一扇這小子的後腦勺,喝道:“還快不認罪!”

 鄭澍梗著脖子垂頭,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我、我不是故意……”

 他長這麼大,除了他父母爺爺和家裡已經化成灰的祖宗,就沒跪過其他人,尤其這還是個年紀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女。

 他頓時羞恥到了極點,一股熱意衝上脖子,燒得他耳根通紅,又氣又怕。